耳边，盖过那惨叫之上的，一把轻飘飘的声音蓦地传来。

咬字极轻，语速幽缓，仿佛刚习得语言的孩童，却又偏偏带着深可腕骨的冷然。

似要将人千刀万剐才后快。

察觉到变故，少女下意识扭头，一团由漆黑缥缈黑影潦草凝结起的人形赫然就出现在那，边缘部位像是海葵一样延展出无数如同花朵般的、覆盖着黑鳞的触手，连通着富豪的臃肿身体，盘旋缠绕着拧转挤压。

“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逐渐微小下去，吸饱了水般而显得大腹便便的男人，终于也像是被拧干的抹布那样，随着体内强硬被榨出鲜血的流失，彻底失去了生机。

“你是……什么？”

少女强作淡定地问。

她看着如同献祭给邪神的祭品般以诡异又扭曲之姿、被高高串起的富豪……更准确来说，是富豪的皮。

凝望着那顺着对方裤管一直汇聚到脚尖、一滴一滴往下坠落的血滴，视线往下，落到正在被群蛇用信子舔.舐的一大滩血迹，不知为何，比起恐惧，更多地是畅然快意的感觉。

“美杜，莎。”

一旁，非人的怪物，发出辨不出性别和物种的声音，依旧迟缓而僵硬地回应。

“美……杜莎？”

女主默念这个名字，神情有些怔。

恰巧这时脚边传来一处冰凉，低头看去，一条黑色的小蛇不知何时起将柔软的身体盘旋住了她的足踝。

蛇尾圈起半弯在一旁亲昵地扫覆起她的皮肤，抬起头，用小脑袋上一双乌溜溜的豆豆眼巴巴地看她。

眼神当中居然透了丝怀念和想要被认出来的期待。

就像是一只多年前不慎走丢、多年后又凭着气味努力找回来的狗狗。

少女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从小养大、几个月前意外死去的黑王蛇。

虽然是雄性，但是为了特立独行，她记得以前给它取的名字就叫“美杜莎”。

注意到这点的女主恍然抬头，定睛去看从黑色“怪物”阴影中延展出来的、大小不一的群蛇。

发现它们全部都是她的美杜莎，并且是不同时期、包含了各个年龄段，体长和发育程度都有所不同的美杜莎，而这些形象她全部都有印象，并且无一不感到怀念与感慨。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自己数月前死去的宠物蛇，好像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怪谈/怪物一样的存在。

“你会……怕我，吗？”

或许是见少女太久没有反应，错误理解对方意思的人外一下变得慌乱起来。

“不要，讨厌我，主人。”

“我会，可以变成…好看的。”

“所以，不要，讨厌我。”

似是感应到本体的情绪，除了最开始那条最为无害年幼的小蛇，其他原本各自进食的蛇群也全都将注意力扭转至少女的身上。

像是生怕人下一秒便惊叫着跑开般，缓慢爬动朝着以少女为圆心聚拢的黑蛇，伸展身体，用着轻柔又不至于让其逃走的力道，小心翼翼地纷纷圈裹、包缠了上来。

冰凉鳞片覆盖的柔软蛇躯，在脖颈和小腿紧密接触到的皮肤激起一阵电流，隔着衣料在腰处微微收紧的蛇尾一下一下表示亲近地缓慢摩挲。

少女的心砰砰直跳，一方面畏惧着轻易可将人置于死地的可怕的、未知的生物，另一方面，又为自己似乎有机会掌控这么一个强大忠诚的怪物而隐隐兴奋着。

“美杜莎，真的是你吗？”

最终，思念的情绪到底盖过了先前蔓延上来恐惧、不安、凌乱等诸多情绪。

她微笑着，抬起未来得及拭去沾染到血液的指尖，轻轻抚上了黑影的面庞。

“您……接受我了？”

被触碰到本体的怪物难以抑制地雀跃出声，他如黑洞一般黝黑无实体的脸上顿时裂开一个代表笑容的空月牙：

“我好高兴！”

“最喜欢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