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有人呐呐的喊了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少年面色如常,随手扯下外袍,和缰绳一起扔给急的快要哭出来的端午,吩咐楚栗:“安置一下,该关的关,该问的问,该治的治……有几个伤的有些重,别让他们死了。”
又看向刑部来人,问道:“查出什么不曾?”
刑部郎中上前半步,恭声道:“禀王爷,有五名叛贼在臣等拿人之前便闻风而逃,尚在缉拿,剩下的,亦有行迹可疑之人,只是并无实证,还在审讯……臣等无能,请王爷责罚。”
又不是他的人,责罚个什么?林夕道:“跑的大约都在那里,回头你同他们交接下,押去刑部慢慢审……安置点到底不是问案的地方。”
先前一战,双方都是伤的多死的少,禁军且不说,有铠甲护住要害,又有高手掠阵。叛军那边,一开始人多势众,压得禁军只能勉励自保,死伤不大,等禁军援军下场,又奔着活捉去的,也没死几个人。
刑部郎中连连应是,虽心中有无数疑问,却不敢问一个字,眼色示意底下人去干活,自己则毕恭毕敬跟在林夕身后。
他第一次来安置点,在看见安置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成王的“可怕”。
如给他两万难民,给他足够的钱粮,他自问也能让这两万人活下来,但让他们活得如此干净整洁、如此井井有条,如此欣欣向荣,他做不到。
或许有人会将此皆归功于安家大小姐,归功于安相教女有方,但坚持将所有难民集中起来建安置点的,冒着大不韪启用安以寒的,又是谁?
难怪章俊达那老儿,自从跑了一趟安置点之后,御史台就再没找过成王的茬……真真是老奸巨猾。
林夕目光从一张张凄然黯淡的脸上掠过,侧头叫一声:“阿大。”
阿大应声上前,林夕道:“念吧。”
于是阿大跃上石台,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一字一句念了起来。
让阿大念,是因为在一二三四中,他内力最强,声音传的最远,远到因受伤过重被抬到小屋治伤的褐衣汉子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草鞋一万三千二百六十四双,三文一双,计三万九千七百九十二文……
“草席三千一百零八张,一百二十文一张,计三十七万两千九百六十文……
“……”
褐衣汉子无心理会他念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对着这群人念这种无聊的东西……脑海中一遍遍浮现的,是身边的人不断中箭倒下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