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林夕嗤笑一声,打断道:“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手掌百万兵,退则坚守一方,进则席卷天下,这才是反贼。
“几个只敢趁夜黑风高,对妇孺下手的跳梁小丑,算什么反贼,流寇罢了……对我下手?他们何来这个胆子。”
“爷您也说了只是几
个流寇,何劳爷亲自出手,交给小的们就好。”端午依旧苦劝:“皇上原不许您出宫,因着吊唁公主才松了口……您要是一声不吭出了城,皇上知道还不扒了咱们的皮?”
“几个流寇不值一提,”林夕笑容敛去,道:“但安置点不容有失。”
他顿了顿,道:“朝廷修王宅,被占了屋子的百姓,一户不过补十两银子,杜澜生嘴皮子都磨破了,户部也不肯多加一文……安置点两万灾民,你可知道他们每天吃掉多少个十两?”
端午嘟囔:“那不是爷您心善吗?若是每天一碗稀粥让他们饿不死就行,哪用花费这么多……”
“那是我心善就够的么?”林夕冷笑:“你也不想想,户部如今穷的跟什么似的,打仗靠皇子借,赈灾靠女眷捐……为何还肯每天花这么多钱养着这些灾民?”
那不是因为,花的根本就不是户部的钱么……端午心中腹诽,口中却傻傻道:“为什么?”
“因为巴蜀有乱民,裹挟百姓。”林夕淡淡道:“走到天子脚下的灾民,过得越好,百姓越知道,坏的不是朝廷,不是皇上,是梁王。
“是梁王私收重税,是梁王贪了朝廷的赈灾粮,是梁王抢了他们最后一颗粮食,是梁王截断他们逃难的路……
“你看走到天子脚下的百姓,累了有房子住,饿了有饭吃,病了有大夫治,甚至还有先生教他们的孩子读书写字……即便没有走到京城的百姓,朝廷也募集了大量粮食药材送去,勿使一人饿死。
“如今梁王已经死了,和梁王同流合污的贪官也被皇兄斩首,他们还要闹什么?大半年过去,那些人没种一块地,没收一颗粮,抢来的粮食够他们吃几天?这个冬天他们要怎么过去?更别提朝廷大军正在围剿,他们穿着麻布、提着锄头,准备怎么跟一身铠甲、手持弓刀的大军作战?”
“跟着谁才能活下去,跟着谁才有好日子过,那些百姓或许此刻还在头脑发热,但两相对比,”林夕笑笑,道:“他们很快就会想通的。
“到时候,人心一散,朝廷赦令一下,所谓乱民,自冰消瓦解。剩下几个丧家之犬,能成什么大器?”
“爷说的是,但是……”端午挠头:“这跟眼下的事,有什么关系?”
“蠢,”林夕冷声道:“四姐深居简出,百姓只知城外庄子出事,如何知道是谁的庄子?
“眼下最理智最不失体面的做法,是压制‘谣言’,全力破案。但是皇兄是怎么做的?赐还公主府,将尸首一路运回府中……可见皇兄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皇兄连皇家颜面都不在乎了,会在乎死多少人吗?”林夕道:“若皇兄知道,此案和安置点有关,甚至安置点已经成了那些人在京城的跳板甚至窝点……到时候,安置点的两万人,能活下来几个?
“若安置点百姓被屠,消息传入巴蜀……破釜沉舟之下,我怕芥藓之疾,会变成心腹之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林夕转向炒栗子的汉子,问道:“还没好么?”
“好了,好了好了。”汉子忙不迭将炒好的板栗装进纸包。
“话是这么说,可是爷,”端午哭丧着脸:“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哪怕不请示皇上,也多带几个人,不然皇上知道您冒冒失失出城,真的会扒了小的们的皮的……”
“是啊爷,”阿大也苦着一张脸:“可怜我们兄弟四个,才刚从里头出来,若是再惹怒皇上,可就不仅是蹲大狱了……”
“怕了你们了,”林夕道:“再去调一队禁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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