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兄”咬牙切齿骂道:“一个下三滥的戏子,装什么清高!当初若不是你不识抬举,老子的腿会断?老子一条腿,你十条命都赔不起……今儿,爷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玩,慢慢玩……慢慢玩!
“别以为有人会来帮你,那个小杂种……”
门被无声推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房中,来人背着光,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读不出喜怒的话:“小杂种是在说我么?”
语气平静,声音清润如泉,原是极为悦耳的声音,却让阁内空气瞬间凝滞。
一只手依旧掐着浮歌下巴的薛涛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跪下,还是露出笑容迎上去,叫一声“舅舅”亦或“表弟”。
以至于小四上前将他推开时,才呐呐叫了一声“殿下”。
浮歌已经不知道跪了多久,也不知道多久不曾喝水,几乎是被人半扶半抱起来放在椅上,嗓子哑的像吞了一把沙。
端午找了干净的水来喂他吃了,扶他出去坐上小轿,又安排人去请太医。
林夕一语不发的目送他离开,才看向周围的人。
屋内此刻一片狼藉,桌子被掀翻,地上到处散落着残羹剩饭、杯筷碗碟,喝酒的人也好,陪酒的人也好,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大气也不敢出。
薛涛见他终于注意到他们,扭头看看身边噤若寒蝉的几人,觉得还是该自己出头,拱手陪笑道:“殿下,这些日子多亏这几位朋友忙里忙外的帮衬,舍妹的婚事才能顺利筹备妥当……眼下舍妹就要大婚,学生请他们吃顿酒,聊表谢意……”
拿老四压他?林夕不置可否,道:“先前我在外面听到你说,这条腿不能白断……这话说的极是,是该给你个交代。”
薛涛顿时整个人放松下来,露出自得的笑容。
王爷?我呸!
眼下再风光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去犄角旮旯吃土?
先前不可一世,踩他如同踩蚂蚁一般,现在见他妹子要做皇子妃了,不也巴巴的来讨好他?
薛涛虽然腹诽,却也知道林夕是他此刻得罪不起的,正要虚应几句,却见林夕侧头问道:“上次是谁动的手,自己站出来。”
薛涛原想大度些算了,但一见上次对他动手的小四低头垂手站了出来,顿时恶从胸口起,哪还记得什么大度不大度的话?
唇角勾出狞笑:既是林夕主动将人交出来,就别怪他……
还未想好是直接砍了他两条腿,还是先给他几耳光,再带回去慢慢磋磨……却见小四忽然对他抬头一笑,一脚绊了过来。
薛涛猝不及防摔的四仰八叉,正要发作,便见小四施施然抬脚,朝他膝盖踩了下来。
“啊……啊啊啊……”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小四从薛涛身上撕了块布,塞住他的嘴,才将一阵
高过一阵的哀嚎声堵了回去。
小四语气恭敬:“好容易断了一条腿,结果养几天就活蹦乱跳了,可不就是白断了?都是小的上次出手敷衍,让薛公子白断了一条腿,薛公子放心,这次必不会了。”
小四说完,才又将薛涛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柔声问道:“薛公子,小的的交代,您可满意?”
薛涛惊恐的看着他,脸上已被眼泪鼻涕糊满,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整个人蛆虫一般在地上扭动挣扎,却哪里说得出话来。
“王爷,”到底有人看不过去,道:“薛家姑娘再过两日便要同四皇子大婚,您为了一个戏子……”
“戏子?”林夕挑眉看过去:“什么戏子?此事与戏子何干?他骂我杂种,我打他不得么?”
如浮歌这种身份,有些事仅是看见、听见,在某些人眼中,已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更别提直接牵涉其中。
薛涛疯狂摇头:“不是,我没有……”
若真的认了这桩罪过,岂是打断一条腿能了结的?
“不是吗?”林夕语气随意:“那许是我打错了。”
打错了,哈,打错了……薛涛双眼冒火的看着林夕,“呜呜”叫唤,却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站的久了有点乏,林夕靠坐在桌案上,撑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扇风,目光从几个衣着华贵的世家子身上掠过,轻飘飘道:“日子久了,怕是诸位都忘了……结交戏子那顿打,我十岁时便已经挨过了。”
他和浮歌的交情,是过了明路的,当年知道他跑去学戏,宣帝一顿鸡毛掸子抽的他差点下不了床……见他死不悔改,太后还将人召进宫敲打过。
前几年不是没人馋浮歌容貌,又欺林夕年幼,动过歪念头,只是最后不管你背景如何深厚,父辈如何位高权重,无不下场凄凉,丢官去职都是轻的。
京城有点背景的人都知道,皇帝许不许他宝贝弟弟和戏子结交是一回事,许不许你折辱他宝贝弟弟在乎的人,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还会去招惹浮歌的,仅仅坏是不够的,还得蠢。
林夕真的很难想象,他娘冰雪聪明,才华横溢,怎么亲妹妹的儿子,能蠢成这样?
也不知道是谁攒的局。
“爷,”端午凑近:“四殿下来了。”
林夕“嗯”一声:“来了进来就是。”
端午看一眼薛涛,低声道:“薛姑娘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