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道:“薛姑娘还有事?”
薛巧儿先是下意识摇头,忽然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抬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林夕,道:“求王爷替我和太后娘娘说一声……巧儿不想做妾,死也不做妾!”
林夕颔首:“可以。”
薛巧儿原已不抱什么希望,闻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中亮起耀目的光彩,狂喜道:“真的?多谢,多谢成王殿下!”
她在京里呆的久了,也终于知道这位成王殿下,虽说无父无母,虽说名声不好,虽说和母族不睦,但太后和皇上是真的宠他,若他肯为她说话,便是皇后再不喜,也只能认了。
正要磕头谢恩,却听林夕道:“说来此事和我也有些干系,你又不是家里穷到卖儿卖女的人家,是不该沦落到与人为妾……
“老四那里,我去替你解释,太后、皇兄那里,我也会央求他们不治你的罪……”
薛巧儿愣愣看着林夕,忽然有点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牧守一方是你父亲的职责,却不是你的职责,你既不愿去苦寒之地,那就待在京城好了。
“好在今天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你父亲官位虽不高,但有奉恩侯在,不怕寻不到好人家……最不济也有一生的锦衣玉食。”
薛巧儿狂喜的心渐渐回落,又沉入谷底。
心中狂喊:不对,不是这样的,我要的不是这个……
林夕道:“刚巧我家三缺一落在了母后那里,我去和母后说一声,也顺道接它回去……”
杜鹃虽好,却略显单调,他又挑了两支半开的牡丹摘了,才朝太后宫里走去,走没几步,就听薛巧儿一声呼喊:“成王殿下!”
林夕回头:“怎么?”
薛巧儿嘴唇颤动,好一阵才道:“殿下好意……但臣女……臣女实在舍不下四殿下……”
一句话出口,薛巧儿脸上已无半点人色。
“舍不得老四?”林夕对少女眼中的哀求视而不见,眼神冷下来,淡淡问道:“不是只想留在京城吗?不是死也不做妾吗?”
锦衣玉食尤嫌不足,一心一意只想嫁入皇家,做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妃,甚至还想要更多……
正途不通后,不惜自贱身份,承认和人有染——仗着和太后是血亲,仗着太后丢不起这个人,笃定太后无论如何都会为她出头,争下这皇子妃之位……
待事不能如愿,又将污水朝他身上泼,浑似他仗着权势,逼良为娼一般!
他就那么好欺负?
两句话一出,薛巧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当众扒了衣服,甚至扒了一层皮,赤1裸1裸的袒1露在少年面前,再不剩半点尊严。
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丫头过来搀扶,才惶然发现,那少年早已离去多时。
这才瘫软在地上,泪落如雨。
林夕自然不会真的去找太后,薛巧儿自甘堕落,最觉得丢脸的人是太后,如今正是需要独处疗伤的时候,他过去做什么?看太后窘态么?
出了后宫宫门不久,便看见站在路边的林瑞。
“见过王叔。”
“等我?”
“是。”
林夕叹了口气,道:“你不会也想让我去找太后说项吧?”
林瑞面带惭色,道:“侄儿知道让王叔为难……”
林夕道:“知道我为难就别开口……这事儿,你不觉得自己去找皇嫂说更合适吗?”
林瑞苦笑道:“母后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却未必肯为我向太后开口。”
皇后乐见其成?林夕愣了愣:“等下……你想让我找太后说什么?”
林瑞跟在林夕身侧前行,道:“王叔有所不知,我和薛姑娘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只能算是……”
他苦笑了一声,道:“交易罢了。”
他道:“如今既未能如愿,如何能真的委屈薛姑娘与我为妾?就当是一场闹剧吧!
“我稍后便去找父皇请罪,太后那边,还望王叔替我缓颊,只求太后勿要被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小辈,气坏了身子……”
林夕道:“这事儿吧,往小了说,只是小辈胡闹,往大了说,却是欺君之罪……你就不怕皇兄怪罪?”
林瑞道:“总不能为怕父皇怪罪,便毁了人姑娘家一辈子……妾哪是那么好做的?”
他似想到什么,笑容有些悲凉。
林夕道:“若此事作罢,那你要的东西岂不落空?”
林瑞苦笑:“王叔觉得,林瑞要的是什么?”
林夕不答,道:“方才薛姑娘找我,也想让我替她在太后面前说话,我便是这样应她……但她说,她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林瑞哑然失笑,久久无语。
林夕道:“她既心甘情愿,你也不必纠结了。”
林瑞默然许久,道:“先求娶安相之女,后又妄想太后的侄孙女,只怕人人都觉得,我是不自量力起了妄念,才这般不择手段……想来王叔也是这般看我。”
林夕道:“你想多了。且你是皇子,无论起什么样的妄念,都不算错。”
林瑞摇头苦笑:“林瑞再蠢,也不至蠢到心思手段路人皆知,林瑞再卑鄙,也不至卑鄙到只会在女人身上打主意……
“我只是……这辈子被人摆布的够多了,不想再被人当做棋子。”
林夕没有说话。
“宫中我的那些兄弟,个个出身贵重,唯有我,母亲只是母后宫中的宫女,生下我不久便撒手人寰……
“我在母后宫里的偏殿长大,大皇兄比我只大三岁……”
“王叔,我活得……”林瑞笑了笑:“很累。”
林夕依旧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听他说。
“功课,不敢太好,也不敢不好,祸,不敢闯,又不敢不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