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打断道:“你们是谁,跟本王有关系?”
昌宁侯,皇后她爹……这就难怪了。
林朔在一旁打圆场:“王叔,这位姜公子是江南举子,父皇一向敬重读书人……”
“我也敬重读书人啊,”林夕道:“你看,他说要给我唱首曲儿,我不就应了?”
又一人道:“成王殿下,今日是大长公主寿辰,大家难得凑在一起饮酒吟诗,本是雅事,殿下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林琛一眼瞥过去,道:“这话倒奇了,得了理的就非得饶人,那没理的,反倒可以咄咄逼人了?”
那人一时噎住。
林朔见林琛也跟着裹乱,好不头大,如今他在这里年纪最长,身份又高,真闹大了扰了长辈的兴致,第一个受挂落的就是他。
正待再度开口圆场,就见“魁首”姜明德一咬牙,端了杯酒走到林夕面前,长揖不起,道:“是明德年少无知,出言无状,还望殿下看在十年寒窗不易,饶过明德这一遭。”
姜明德心里发苦,嗓音发涩。
自上京以来,这位殿下的传言他听了不少,身世不明,行事荒唐,不学无术……心里难免有几分鄙夷,方才表兄出言嘲讽,那人竟也不恼,还毫无愧色的领了“草包”二字。
心中鄙夷更添三分。
外面有个领军打仗的外公,宫里有个一国之母的姨妈,自家身世也不低,方才作诗又盖压同侪,正是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见林夕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化解了表兄的攻击,哪还忍得住,嘲讽脱口而出。
谁想竟惹火上身。
拂袖而去是万万不敢的,可若真在这儿唱了曲儿给人取乐,他的仕途也就完了。
看在十年寒窗不易,这哪里是道歉,这是拿话逼人呢……林夕笑一声,微微坐直了身子。
见林夕终于收了那副狎1玩取乐的姿态,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知道事情要到此为止了。
林夕却看也不看姜明德,笑道:“我不懂诗词,不过方才见你们作诗做的热闹,想起来前儿看的一部新戏,里面有段唱词说的也是桃花,读起来倒也朗朗上口。”
众人面面相觑:别人吟诗他说唱词,是不是该夸他一句,不愧“草包”?
却听林夕念道:“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哗然。
连姜明德都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一脸震惊。
林夕笑笑。
这个世界和他原本所在的世界极为相似,却在隋唐时拐了个弯,看着文化背景相差不大,但至唐以后的诗歌文章以及人物,统统被蝴蝶翅膀扇了个没影,是以抄诗什么的,是不怕的。
不过他身为皇子,要这虚名无用,倒是有个“草包”标签在,更能活的自在。
只是他自喝他的酒,这些人偏要来惹他,给了台阶不知道下,反而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他今儿若忍了,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要来踩他一脚,还谈什么自在?
别看姓姜的这会儿服了软,端酒认错,但心里照样儿瞧不起他,便是事后众人提起,也只会说姓姜的倒霉,无端招惹了成王——谁让人家是才子,他是草包呢?
所以只耍横不打脸是不成的。
这首《桃花》曾传颂千年,有桃花诗中“三最”之说,笔力最重,设色最浓烈,立意最积极……足以将这位魁首的佳作,碾成渣渣。
见周围渐渐安静,林夕将酒杯里剩下一点残酒一饮而尽,长身而起,看向姜明德,嗤笑一声:“自己说要唱曲儿,真让你唱又这副鬼样子,怎么,瞧不起戏子啊?你在你最得意的地方,尚且不如戏子……真不知道哪来的脸瞧不上别人。”
丢下脸色如同猪肝的姜明德和面面相觑的众人,施施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