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连“意”都舍没了,纵使还能活着,还能赢下此战……
八尊谙,还剩下多少呢?
月宫奴张了张嘴,往前半步,试图喊停。
她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眼前“叮”一声掉落在地的,是那夜道穹苍抛出的黄色铜钱。
那枚代表命运,代表变数的铜钱,她猜了三次,没能猜中。
而背对自己的不变结果,写的永远都是……
“出局。”
……
“哈哈哈哈!”
狩鬼一剑拔出,华长灯癫狂大笑。
他舔舐着剑身上美味的灵血,环顾四方。
他笃定八尊谙残识还在此地,却没有立刻动剑,而是大声咆哮着:
“晚了!”
“都晚了!”
“八尊谙,我知道你要做什么……破而后立?浴火重生?没用!全都没用!”
华长灯不理智吗?
是的,他不理智。
从祖神境界,被打到跌落圣帝,谁能保持理智,华长灯已经疯了!
可他彻底失去意识到了吗?
没有,他尚存执念。
合道状态打断,他索性不用瞻前顾后,不必因此自缚手脚,可以彻底放开施为。
祖神环伺太危险?而今他已不复祖神,不想未来,只图活着,只图在大局中杀出一条生路。
那么,战便是了!
全心全意的一战,给自己最后一个交代,便是了!
谁都想徒手搏狼,只身无伤,可谁都做不到十全十美的赢,那么付出代价,就是应该的。
他华长灯付出了代价。
他舍弃了前程、大道、所有。
他清楚八尊谙和自己同一类人,不甘于此,定有后手,可是……
“晚了!”
“你,没有机会!”
狩鬼在手中一翻,悬提于胸前,澎湃力量,疯涌而出。
华长灯目眦欲裂,背生鬼眼,却犹自能定定作声,剑式不乱:
“三天心眼,洞照万识。”
嗡!
脚下剑道奥义阵图一漾,转瞬即逝。
那恢弘的灵魂之力,瞬间淹没方圆万里,以心剑术的方式,“照”出了领域内残识。
“这是……”
围观众人,顿时触目惊心。
置虚为实,心剑术的特殊,巳人先生、受爷等,早已给五域炼灵师呈现了太多。
可每一次照出来的,大多是战后残余之意,没剩多少。
诸如受爷斩剑仙饶妖妖时,一剑般若无,追杀的也只是一道残念。
可华长灯此刻心眼照出的,方圆万里范围内,竟密密麻麻,全是银色剑念!
“八尊谙身灵尽灭,其意居然不伤分毫?”
“这个质、这个量……”
“天呐,仅凭此意,再出一剑,受爷除外,当世还有谁能挡得住八尊谙……不,三分之一个八尊谙的一剑?”
华长灯可以!
倒悬于胸前的狩鬼,轻轻往下一刺。
心湖涟漪荡开,瞬间波及领域范围内所有银色剑念,惹得剑念惊颤。
“拔出来!”
华长灯心声咆哮。
这一剑般若无拔起、斩出,他有绝对信心,清空放逐领域范围内,八尊谙所有残识。
再强之人,只剩剑念残意如此。
于外人而言,那亦是可以造就身消神陨的恐怖力量。
可对拥有祖神级战力的华长灯来说,这些不算什么,更何况八尊谙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的念头。
可是!
拔出来吗?
一息……
两息……
三息……
足足隔了十息时间,华长灯一剑刺入心湖,旨在范围内所有剑念残识,却迟迟无法出剑。
“晚了!”
华长灯突兀抬起头,嘶声咆哮:“你不可能!”
华祖,犹豫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迟疑,他在犹豫什么?
那被般若无恐怖气息锁定的剑念,同样嗡嗡颤颤,像是战战兢兢,却汇聚交错,化出了一张惟妙惟肖的人脸。
八尊谙轻笑着,眼神带着几分戏谑:
“华兄,你怕了。”
华长灯执握狩鬼的手,猛地一颤。
“怕?”
“哈哈哈哈!”
他大声狂笑着,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笑罢,却没能再有半句话出来。
灵榆山周,飞雪浸染。
气氛,变得无比凝固,以及尴尬。
八尊谙残意汇聚的那张人脸,跟着失去了所有表情,语气都变得不咸不淡:
“华兄,和你一样,我没有时间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话锋一转,言辞间多了此刻华长灯所不具有的狂傲:
“可华兄,井底之蛙,不知天高,不识海阔。”
“你想象不到破而后立之我,会有多强,正如此前你无从预料得到,在剑我之道跟前,三境玄妙,亦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他之高山,我之门槛。”
“叩门入道,风云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