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修的身体到底亏空太多,没什么力气能让他这样强撑着消耗。
那天江修醒来后,方云晚像往常一样在床头絮絮叨叨地给他讲些病房外的事情。他笑着告诉江修,天气暖和起来了,楼下的迎春花开了,告诉他从启明医院顶层预留病房的窗户看出去的那座小山坡,已经披了一层绒绒的新绿。
江修也与往常一样,含着笑意望着方云晚,眼睛里有细碎的微光。
方云晚避开输液管握住江修的手:“春天到了,快点好起来,我们去踏青。”
江修的手指在方云晚手心里微微蜷缩了一下,算是对他的回应。方云晚对着江修笑笑,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江修眼里细碎的光猝然暗了下去,呼吸急促起来,苍白的唇又泛起许久不见的青紫色。
仪器的嗡鸣声中,医生与护士快速赶来。
为了不妨碍医务人员对江修进行诊断治疗,方云晚松开江修的手,退开几步。
在他的手将要完全松开时,江修的手指在他指背上勾了一下,可因为病重无力,他终究没能将方云晚的手拉住。江修呼吸短急,难受得浑身僵硬紧绷,却用尽了力气将脸侧向方云晚站着的那一侧,从人群缝隙间深深望了方云晚一眼,因为缺氧而浮起绀紫的唇动了动。
江修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发出的声音也极低,几乎被满屋子的仪器嗡鸣和医务人员的交流声完全压过去。
可是方云晚听到了。
“小晚,别走……”
江修的声音孱弱得只剩细细的一丝,但方云晚还是听到了。他隔着人群回应江修:“我在我在,我不走,我陪着你呢,别怕。”
像是得了这一句保证,江修的心情彻底松弛下去一般,他不再与如海浪般层层席卷上来的倦意抗衡,眼皮轻轻落下。在护士把输氧软管换成氧气罩后,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悠长,沉沉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