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们俩,不就是这样吗?”林绮笑着说道。
接触过千春的人都觉得她的脾气很好,但只有千春知道,林绮对她的影响太深刻了,林绮才是那种完美的、具有神性的人……她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担心自己的两位同伴,再次坚定地说道:“我真的没事。”
她虽然会谴责自己贪生怕死,然而正因为她和小绮互相看重彼此,所以她才不能轻易地落入真人的圈套,成为他想要利用的,想要拿来击垮小绮的工具。
不过直到躺在床上休息时,千春还是有些懊恼,她太弱小了,她想。
如果她能够强悍到某种地步,就算是陷阱,她也可以大胆地冲进去救人,因为她的实力可以碾压对方,她可以带着小绮全身而退……可是她做不到,所以她只能如此瞻前顾后,让小绮一直待在那种家伙身边饱受折磨。
东野夫妇最初并没有培养女儿做咒术师的打算,这一点千春是知道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还在日本,她曾经在视频电话里非常民主地问过千春,你想学术式吗?
千春说那是什么呀?爸爸在旁边跟她简单地解释说,就是打架。
那我不想学,年幼的千春摇了摇头,她不想和别人发生冲突,更不想伤害别人。
于是东野令花决定让女儿做个普通人,反正千春年纪还小,就算遇到了事情,在国内也有她的父亲可以保护她,就让她无忧无虑吧——直到她落水,东野夫妇这才改变了之前的观点,他们再次询问女儿:“千春,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学吗?”
我想学,千春说。
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应该早点学的,这样肯定会比现在要更厉害,说不定会是一级咒术师的水平,也不至于面对陷阱什么都做不了……带着这样的懊恼与后悔,千春不怎么安心地睡着了。
零点刚过,夜色正浓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少女突然睁开了双眼。
好、好痛苦,好难受……
头痛欲裂,伴随着绞痛,心脏好像是被揪住了一样——千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从床上坐起来,在浑浑噩噩中艰难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吉野家出事了!
她的那张纸符被极其强大的咒力给摧毁了,可能都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作用。悠仁这家伙,把它贴在哪里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残存的理智告诉千春,她应该立刻去联系虎杖,但是她做不到。因为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的预想只是纸符遭到侵蚀,她可以感知到发生了什么不对,然而寄托着她咒力的纸符竟然被直接销毁了,这等同于隔着很远的距离,直接对她本人造成了伤害。
不是□□上的伤害,她没有受伤,更没有流血。然而咒灵是被诅咒的产物,因为遭到了这样的袭击,千春被自己一直游刃有余地压制着的负面情绪,顷刻间就此反噬。
所有糟糕的回忆一起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悲伤的、痛苦的、难过的、愤怒的,种种恶劣的情绪一瞬间将她包围,让她感到难以呼吸,甚至产生了一些更为极端的想法。
不、不能这样……她不能这样。
在与意图将她吞噬的负面情绪拉扯对峙的时刻,仅存的意识让千春挣扎着选择了求救。
凌晨时分,伏黑惠被惊醒了,因为他听到有人在敲门。
“……谁?”少年错愕地问道。
“是我。”门外传来了少女气息紊乱的声音。
直到开门的时候,伏黑惠还险些以为他在做梦。
虽然他早在听出千春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困意全无,但他的心底充满了疑惑,千春为什么会在半夜过来敲门?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感觉在颤抖?
今夜月色明亮,月光从走廊里直接照进来,借着月色,他看到了身着睡衣的少女此刻流露出的神情,只此一眼,便让少年震惊不已,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平日里的千春总是从容镇定的模样,即使会有脆弱与慌乱的时候,她也能够以坚强的态度进行面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心神大乱。
“怎么了?”伏黑惠急忙扶住因为没有力气而险些摔倒的她,担忧地问道。
……睡衣是短袖,他碰到了她的手臂,感受到了她的战栗。
“说、说不清楚……”少女语无伦次地说道,一双总是盛着笑意的眼神看起来满是迷茫与挣扎。她好似落水之后寻找着救命稻草的人,一旦有人来救,便像海草一样缠了上去,完全由本能所支配——“惠。”她抱住他的手臂,清亮的眼眸像是深海里的漩涡一样,紧紧地锁住了他。
“惠。”千春重复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因为失去了力量,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轻得伏黑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她问:“你可以吻我吗?”
“……”
伏黑惠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因为他还是清醒的,他没有被情绪所操控。
理智告诉伏黑惠,他不能在她这副明显陷入了崩溃的情况下趁人之危,因为他们完全可以很自然地发展到可以做这种事情的关系……而不应当是在这样的仓促而草率的时刻。可是,可是这是她提出的要求,她在他的怀里颤抖,她在经历很痛苦的事情,她因为这样糟糕的情绪而陷入了煎熬,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坐视不管。
但是,但是……
“抱歉……”他低声说道,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回应……啊,她被拒绝了。小小的失望在这样的崩溃的时刻被无限放大,新一轮的悲伤像海浪一样袭来,然而它们没有拍打到沙滩上,因为退潮了吗?不,因为另一种异样的情绪像是雨滴一样落了下来,让她的心跳的声音变得更加剧烈,但却不再绞痛。
原来少年后退是为了伸出手捧住她的脸颊。他倾身向前,伴随着低头的动作,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边,温暖而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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