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会是因为我一动不动不回应,所以惹得盖博斯生气了吧!勒克莱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在三人都心怀鬼胎的情况下,这电影最终是草草看完,也没有心情继续嗨了,都说好回去睡觉。盖博斯回房间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甩掉衣服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越想越气,就打电话给维斯塔潘。
“盖比?”那头的人声音沙哑着,不知道在干嘛。
“你来我房间。”盖博斯故意放了点水声让他听,然后在维斯塔潘一骨碌翻身下床跑过来后淡定自若地重新开始洗澡。
“门口等着。”盖博斯舒心地听着敲门声,说完就挂掉了电话,终于感觉不委屈了,这才开始故意慢慢吞吞折磨人地好好沉进浴缸。维斯塔潘捉弄了他一晚上,再被揪进门时就只能做哥哥的好玩具了。盖博斯拉着他的头发骂他混账,维斯塔潘仰着头享受地按着他的腰,回答说那哥哥打我……
盖博斯由于不够疯而惨败。
与此同时,勒克莱尔在翻来覆去、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要去和盖博斯单独说说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就是单纯睡不着想聊天,可以没有维斯塔潘在旁边碍事的那种。但是他无论是发消息还是敲门门里都没动静,就以为盖博斯是睡了,遗憾地想回去。可刚转身要走,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巨大的动静——隔音这么好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大的声音,怕不是人柜子翻倒在地上(?)
可是如果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又不可能没听到他敲门的。勒克莱尔抿住了嘴唇,没有选择继续问情况,而是跑去了维斯塔潘的房间敲门试试。
果然人不在。
甚至都忘记关上了,一推就能推开。里面乌黑潮热,既没有人气也没开空调,怎么看都是走了好一会儿的样子。
勒克莱尔慢慢抿住了嘴唇。他没有再去打扰八成是正在一间屋里不知道干嘛的盖博斯和维斯塔潘,而是孤孤单单地独自回到房里去。他沮丧地趴在床上打开手机,晚上他发的ins是和盖博斯还有维斯塔坐在一起吃饭的自拍,那两人亲亲密密地挨着头,而他一个人在前面傻笑。
哎,夏尔啊夏尔,你真是个傻子,勒克莱尔在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伤心泡:盖博斯对你好,那都是礼貌,人家和维斯塔潘才是正儿八经的亲亲队友、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没准要在一起复刻汉密尔顿与梅奔的传奇的。你呢?你就是个后来的,在法国人里是加塞的摩纳哥人,在维斯塔潘面前也还是加塞的那一个。你才不重要,围场里也没有人和你是最好的朋友。
你也没有事业,没有冠军,只有高层天天扯皮的车队,换胎13.4秒的车队,6、7亿欧元不知道升级了什么的车以及明年就要走的队友歪头叔叔,他也不喜欢和小年轻一起玩,明年还不知道换谁进来天天和你撞车……
开心疯了两天,这一会儿在月光里,他却感觉所有寂寞、不安和孤独都像窗外的湖泊一样在心头泛起波澜,他转过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盖博斯和维斯塔潘折腾得精疲力竭,热得像个小火炉的荷兰人霸道地抱着他睡成了小猪。大半夜的时候盖博斯感觉自己模模糊糊地听到了钢琴声,醒了后推都推不开他,费了大力气才拿枕头换成了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他半睡半醒的,还以为自己在祖宅里,是加迪尔或者妈妈回来了在弹钢琴……等到他光着脚踩顺着凉凉的木地板楼梯往下走时,才发现原来是勒克莱尔在弹琴。
琴房里灯也没开,只有明亮的月光和勒克莱尔瘦削的身影。盖博斯闭着眼睛靠在门口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提醒:“第二乐章开头有个音错了——”
一段错乱的琴音,勒克莱尔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显然是被他给吓到了。
“……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甜心,是月亮喊我起床的。”盖博斯打了个哈欠走了,轻柔地挨着勒克莱尔坐在了丝绒的琴凳上。勒克莱尔有点不知所措地缩着手看盖博斯柔软混乱的头发和长长的、挂着月光睫毛,看着他异常自然亲昵的态度,都快感觉是自己在做梦了。
“不想弹了吗?”盖博斯歪了歪头,有点不解地看着他。
勒克莱尔莫名感觉不想让他失望,于是我紧张地从第二章从头开始弹。到他背错了曲谱的地方,盖博斯雪白的手掌覆在他的右手上纠正了他,就立刻松开了。过了一会儿后,盖博斯一边哼着调子,一边双手搭在他的右肩膀上、又放上了自己的脑袋,完全沉浸在了琴音里。
勒克莱尔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喝酒了,或者是被维斯塔潘给下了什么迷魂药(…)他的心情过于迷惘,琴自然越弹越乱,最后终于彻底没了谱。他沮丧地垂下微微发抖的双手,然后右手就被盖博斯给握住了,翻来覆去地摸了一遍,轻柔到像是在摸一个小婴儿。
“你喜欢我吗?也想要我陪你睡觉吗?”勒克莱尔低声问。
“不是,夏尔,我只是在想我弟弟。”过了一会儿后盖博斯才轻声问:“你呢?你在想谁?”
勒克莱尔感觉鼻头猛地一酸,教父兼兄长兼赛车生涯的引路人比安奇、父亲herve、好友胡贝尔……所有已经永远失去色彩的脸庞都回荡在他的脑子里。他进入了f1,他进入了法拉利,人生似乎就是用一些获得去填补一些迷失,就这么修修补补地过下去,可是勒克莱尔心底的空洞是无法修补的。每一次他听到“比安奇会为你自豪”“你的爸爸会为你自豪”“你替胡贝尔实现了梦想”这样鸡汤的话,都会感到更深的空虚和孤独。
但这种痛苦没办法也没必要向别人诉说,所有人都太了解他的悲剧,以至于勒克莱尔已经生理性地讨厌作秀的好意和流于表面的怜爱与安抚。所以他只是故作轻松地岔开了话题:
“你很想念加迪尔吗?那你应该去看他的比赛。他现在踢得很好,是不是?我认识的皇马球迷都很迷他。”
盖博斯安静了一会儿后才轻声说:“不,我在想的是另一个弟弟……他刚生下来就夭折了,我还抱了抱他,但是他一动也不动,不哭不闹,也没有呼吸。加迪尔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有两个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幸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勒克莱尔愣住了。而轻描淡写地讲述了大新闻的盖博斯却仿佛什么都没说似的,闭上了眼睛开始弹琴。琴声和月光流淌在一起,盖博斯弹了一会后就昏昏沉沉地快睡着了,手越来越轻,人也慢慢地趴到了琴身上。
“为什么不来一起弹呢?”他的声音轻到可以被空气飘散。
于是勒克莱尔也趴了下来,看着盖博斯的眼睛,用左手配合了他右手的曲调。弹了很久很久以后,勒克莱尔忽然毫无征兆地就哭了:“我好想……我好想他……”
“我知道。”盖博斯伸出手来慢慢抚摸他的鬓角,把他柔软蓬松的卷发别到耳朵后面去,充满爱怜地摸了又摸。勒克莱尔扭过上身埋进他的怀里痛哭,在酸楚的泪水里,他隐约看见了人影,于是眨了一下眼睛,世界随着眼泪的坠落变得清晰——
维斯塔潘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苍白着脸,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