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必猜了,老夫也不知燕王准备怎么破两路大军,但燕廷的国力已经十分强盛,自古反叛者,无他这般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便是败,都不会伤筋动骨,只是削减了所向披靡的锋芒,还是可以重振旗鼓,大军反扑!”
“而如果胜的话,统一天下的进程将大大缩减,原本燕廷平定北方,再挥师南下,各路势力真要重重布防,燕军也得焦头烂额,若此战我等战败,方腊十万精锐丧于京西,五万西军殁于京畿,天下一统还有何阻碍?”
宋江脸色苍白。
这位宰相文武双全,在军事上极有建树,对内平定湖北,开拓西南,降服梅山蛮,统一内地割据,对外大败西夏,攻灭唃厮啰,可谓威名远扬。
正因为这样,当历史上宋廷要问罪章惇时,辽帝都表示就该这么干,偏偏这样的说辞还被御史引用,作为攻击章惇的理由,你看看北方兄弟之国都这么认为……
别人如果这般分析,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这位相公都如此说,那绝不会是自暴自弃,而是事实如此残酷:“既然此行危机重重,章公为何还要这么做?”
章惇毫不迟疑地道:“因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正式结盟各怀鬼胎,不可信任,倒是此番军事同盟,我宋廷、方腊贼、川蜀杨贼,可以一同对抗燕军!”
“错过了这个联合之机,就只有被各个击破的下场,而只要大胜了燕军一场,那一切都会变得不同,朝廷声誉威严每况愈下,正因为军事的连连失利!”
宋江不由自主地点头:“是啊,从辽国入侵以来,我大宋真的一场仗都没赢过,最好的一次机会,还因为官家与辽军议和,浪费掉了……如果能赢一次,尤其是赢了燕军,一切都不同了!”
都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战争为政治服务,实际上战争的胜负往往比起政治博弈都要重要。
一战胜之,政治决策上的失误都可以揭过,反之一战而败,那政治方面再是精彩,也是一切休提。
所以章惇看向折草为卦,淡淡地道:“老夫虽不会占卜,却也知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术家卜筮之法,卜筮时用着五十茎,演数之法,必除其一。”
“卦象之中,没有绝对的凶吉,大吉孕育着凶兆,大凶也有一线生机,就是这遁去的一,故而越是绝境,越要把握住那一线生机。”
“公明,你既然决定走这一条艰难之路,就一定要谨记,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宋江动容,深吸一口气,拜了下去:“晚辈受教!”
“不对劲!燕军在诱敌深入!”
相比起方腊的长驱直入,狂喜不已,折可适和种师道行军只百里不到,刚刚攻克了一个关隘,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动摇。
身为一军将领,他们没有章惇那般掌控全局的洞彻力,却知道此番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如果燕军层层布防,守得固若金汤,那么麾下五万精锐,再是身经百战,最后恐怕也只能无奈退去,别说汴京了,商丘他们都到不了。
但燕军故意敞开大门,放他们进去,这场本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军事行动,反倒有了一线生机。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自作聪明,使用计谋,最终弄巧成拙,反倒助了敌人一臂之力的例子,折可适和种师道的军事能力,更让他们有这份把握时机,反败为胜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