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明,你来得很对!”
章惇看着极速赶到的宋江,在聆听了大致的前因后果,给出了回答:“荆襄局势千变万化,襄阳城的争夺,议和结盟的失败,明尊教的灭亡,如此种种,其实都是燕军占优,且是大优之势!我军与方腊再交锋下去,已无必要,至于如何取胜,实言相告,老夫也不知!”
宋江心头一沉,然后就见章惇微微喘了口气,有些虚弱地道:“公明啊,你再将襄阳城内所见仔细说一遍,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
宋江勉强镇定心神,将襄阳城所见,对着章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这位宰相最为关心的,显然是都督府下辖机密部的行政效率,反复询问细节后,叹息道:“这还只是在襄阳,由‘佐命’那等方外之士监督,都这般高效,若是在燕京燕王脚下,还不知是何等模样……”
宋江赶忙道:“章公,下官在来时路上已经想得清楚,此举或许是‘佐命’计谋,从他将我掳走,见识到燕军的强大,再将我放回,都是为了让我们心怀恐惧,以为燕军不可战胜,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攻心之计,万万不可上当!”
章惇道:“如今只能这般想了……”
宋江脸颊肌肉抽了抽。
理智告诉他,“佐命”处心积虑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对方似对自己有几分欣赏,但明显并不看重,而他的地位和战绩,确实没到让一个传奇大逆郑重以待的地步,随手就放了。
所以刚刚所言,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么?当真是可笑又可悲……
宋江终于忍不住了,惨然问道:“章公,如果真是燕廷大治,燕军这般勇猛,荆襄屏障半失,我们岂不是输定了?”
章惇道:“不要贬低对方,也不要过于高估敌人,燕廷建制至今未到一年光景,或许能革新弊端,气象一新,但定然谈不上大治,燕军此刻勇猛,可是否能适应水土不服的症状,将襄阳长期坚守下去,还是犹未可知。”
“天下大势,变化不定,你永远不知道明日敌我两方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此时论绝对的输赢,肯定过早,只是燕军确实占据上风,我们难以找寻取胜的战机罢了!”
宋江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章惇看着他:“公明,你知道么,或许‘佐命’并不是有意施展攻心之计,但他带你去了一趟襄阳,你原本坚定的信念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宋江面色再变,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苦笑道:“章公明察秋毫,下官原以为我宋廷虽一时衰败,却总有平叛群贼之日,此前方腊军如何嚣狂,我都有信心攻克剿贼……”
“直到真正见到燕军,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击败辽军,收服燕云,为什么能四处出击,所向披靡,为什么能让西军投诚,甘愿背叛朝廷……”
“我实在没有信心,打过这样的贼军,就有了万万不该有的动摇!”
经过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后,宋江期盼地看向章惇:“下官失礼,敢问章公,是如何始终坚定心中所念,毫不动摇的?”
章惇摇头:“谁告诉你老夫始终坚定信念的?你问错人了,老夫其实至今都不知,自己所做的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