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兰陵王已经老眼昏花,根本看不清阵前交锋的具体细节,但身边有亲卫描述,听到辽将在一个降将手中连连败退,只是叹了口气,此时上前禀告时,脸色却变得异常阴沉:“陛下,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商人全部被燕云扣下,对方更宣告接下来严查私市,但有发现,格杀勿论!”
耶律延禧先是怔了怔,然后惊呼道:“这燕云要实施闭市?”
耶律得重也失声道:“不好!这是要让我们内乱啊!”
辽国之前全盛的时候,都还是要与赵宋保持互市贸易,并且每年通过澶渊之盟获得的岁币,在两国贸易逆差中都被赚了回去,每年还反过来被赚四十万两。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相比起地大物博,日用品样样不缺的中原王朝,草原游牧民族的许多生活物品,必须从中原获取,就连辽国这种半游牧半农耕的政权,都需要中原的茶,贵族则迫切需求丝绸和香药。
辽国算好的,西夏受到的限制更大,历史上大宋这边一闭市,就能折腾得对方国内大乱,也促成了西夏三番五次的入侵,打了仗后立刻派遣使者议和,为的就是重新互市。
用打仗求着对方做买卖,这听起来很古怪,但历朝历代还真是这么个模式,不断上演……
而辽国原来是半游牧半农耕国家,因为它占着燕云,农耕的粮食全从燕云之地来,让游牧民族的不稳定性得到了大大的改善,现在燕云没了,就恢复成了普通的草原游牧政权,这个时候燕云花费大力气整顿走私,以致于天祚帝都要急眼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兀纳想到近来收到燕云勤修长城的情报,缓缓地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我等大军来攻时,燕云走出这一步,显然是早有谋划,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一旦从互市上面限制我们,扰乱我大辽国内局势,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之计,唯有两条路可走了!”
耶律延禧赶忙道:“太傅快说,哪两条路?”
萧兀纳道:“第一条路最直接,也最困难,就是在短时间内彻底击溃乡军,重夺燕云!”
耶律延禧皱起眉头。
如今乡军的实力已经令人非常忌惮,本以为其南下夺取河北山东,燕云会空虚,可从刚刚所见,依旧是军容整肃,士气如虹,猛将如云,兀颜光就是直观的体现,可谓当头一棒。
而根据斥候情报,对方这一年间不仅筑长城,更是修建了众多堡寨,构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在大名府下吃了那么大亏的他,实在不敢说追求速胜……
至于萧兀纳的言外之意,也很好理解,一旦时间拉长,与中原彻底断了贸易的消息,在各个部落传播开来,国内本就动荡的局势,恐怕是火上浇油,更要大乱了。
耶律延禧心中否决了这条,然后明白了另一个选择是什么:“太傅的第二条路,是遣使议和么?”
萧兀纳点头:“不错,要么打要么和,既然速胜的机会不大,与其我军一味猛攻,自乱阵脚,倒不如派出使臣,与这位已经与宋廷翻脸的乡军总教头议和,相信此人肯定也是乐于见得的,一旦开放互市,我们要速速稳定国内,同时要设法与西夏修复关系,再想找寻其他的贸易之法……”
耶律延禧心中终归不甘,道:“太傅此前不是说过,通过使臣,可以散布对乡军不利的消息,借南朝之刀杀之么?”
萧兀纳直接否决:“此一时彼一时,这法子已经成不了了,我们接下来若要议和,是真的议和,两方罢战,开放互市……老臣知道陛下担心什么,但南朝终究还有一支西军,精锐强横,只待他们与乡军拼得两败俱伤,我们还是大有机会的!”
耶律得重暗暗点头,十分赞同。
说白了,此番辽军来攻,就是准备捡软柿子捏,现在见硬骨头啃不下,又被对方卡住贸易的脖子,就想要缩了,议和是名正言顺的手段。
但耶律延禧沉默了片刻,还是不愿。
之前的宋辽宝祐之盟对于宋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对于他来说也不好受,毕竟盟约里面认赵佶为兄长,还自承污蔑其弑杀向太后之罪,向兄长请罪,这就更丢脸的了,如果现在跟割据一方的乡军议和,,那自己颜面何存?
所以他找了个借口:“此人不比南朝皇帝,懦弱无能,一旦真正议和,我们便是受制于乡军,一步退步步退,我大辽的勇士不惧牺牲,朕还是想要拼一拼!”
萧兀纳并不意外,叹了口气:“陛下既然如此说,那就派出精锐斡鲁朵夜袭,若能取得成效,鼓舞三军士气,此战就还有取胜之机……”
天祚帝精神一振:“这个法子好,先打,如若不成,再讲和也不迟!”
耶律得重拧起眉头,真要这么做了,对方拒绝议和又该怎么办?未免太过自我……
但他不敢说。
而萧兀纳就直接了,一句话说得天祚帝脸上青筋直接暴起:“陛下想要尝试一战,老臣自当遵从,可对方若由此拒绝议和,陛下能否接受卧薪尝胆,进献岁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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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九章换成辽国签订城下之盟,进献岁币,与乡军议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