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头,耶律得重听得下方的童谣声,脸色阴沉似水。
身后的次子耶律宗盛赶忙道:“父王,短短时间内,涿州已有三县贱民作乱,让那宋人轻松取下,绝不能让这些乱民再继续唱下去了!”
耶律得重道:“城内的情况如何了?粮食还够吃么?”
耶律宗盛顿了一顿:“勉强够吧,但那些刁民贪得无厌,恐怕还是要杀上一批,才能安分一段时日……”
耶律得重愤然转身,怒视着儿子,破口大骂:“杀杀杀,整日只知道杀,你是契丹皇族,你是一军大将,不是屠夫刽子手!你能杀十人、杀百人、杀千人,能杀万人、十万人么?”
“这里是我们大辽的国土,宋人在收买人心,我们却对自己的百姓举起屠刀,那燕云之地就要彻底丢了!”
耶律宗盛缩了缩脖子,不明白之前父王明明就对汉民将领痛下杀手,突然又变得仁慈了。
耶律得重根本不是仁慈,而是清楚,通过杀戮让汉民臣服,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他能杀三个汉民将领里的领头羊,却不可能对汉民将领大肆杀戮,更不可能杀了燕云之地的上百万汉民百姓。
当然历史上的金国就敢这么干,将燕云洗成白地,烧杀抢掠后把活着的百姓迁往上京,剩下的除了尸骨还是尸骨,然后以百万贯卖给宋廷,再留下平州和滦州作为南下进攻的跳板。
可当时金国兵锋极盛,两万人杀得七十万辽军抱头鼠窜,对于衰弱无能的宋朝也开始磨刀霍霍向猪羊,如今的辽国却是正面战场失利的,岂能一概而论?
“白沟河之战我们败于宋人手中,局势就急转直下,现在已经无法奢求胜利,只能镇守重城,等待后方援军!”
耶律得重厉声道:“这个过程中必须要稳定民心,你们就是去哄去骗,也得给本王把百姓安抚下来,撑过这段最危急的时刻!”
耶律宗盛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说近来军中对于汉民更加变本加厉的凌虐,契丹贵族将战败的怨气都发泄到那些人身上,但想到开了坏头的,无疑就是眼前这位父王,他还是转过了话题,低声道:“父王,现在的关键是没粮了,那些刁民要粮,否则就闹腾,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耶律得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这个儿子。
身为上位者,什么时候要烦恼这些具体的小事,有困难自己去解决啊!
耶律宗盛的头赶忙垂了下去。
安抚民心显然是办不到了,只能奢求胜利的,这位小王爷眼珠转了转道:“父王莫要担忧,后方援军将至,领军者乃是兀颜光,此人同样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敌林冲,没了那个猛将带头冲锋陷阵,宋军就绝不是我契丹勇士的对手了!”
耶律得重眉头微动:“熟女直兀颜光么……”
女真在辽国分为熟女真和生女真,前者是辽国的正式人口,后者是定期向辽国纳贡的属臣,讲白了就是分而治之,利用熟女真去压迫生女真,让这个民族内乱。
兀颜光就是熟女真,正儿八经的辽国人,同样也在军中崭露头角,之前耶律得重南下时,就已经听说有人称其为大辽第一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