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判官顿时冷笑起来:“周总教头结交各路豪侠,江湖上哪個不知哪个不晓,现在京都出了这等大案,正是江湖贼子所为,御拳馆外还挂着神宗亲赐的匾额,贵馆上下难道就没有半点忠君报国之心么?”
周侗身边的教头和武师,顿时怒目而视,这话十分阴毒,御赐匾额本是护身符,被他上下嘴唇一碰,反倒变成了责任,好似御拳馆不去抓贼,就是辜负了神宗皇帝的信任一般。
周侗则缓缓道:“韩判官太高看老夫了,且不说此案到底是不是江湖中人所为,老夫的区区薄名,又岂能约束得了旁人?查案缉凶,还是要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衙为之,老夫更不敢越俎代庖!”
韩判官忽略他后半句,直接抓住前半句:“那依周总教头的意思,就是贵馆上下全是良民,没有触犯我大宋律法的贼子了?”
周侗眼神沉下。
就不说侠以武犯禁那类老生常谈的话,即便是选一片正常民居,在汴京这般密集的人口,诸多尖锐的社会矛盾下,谁敢说治下全都是守法良民?那一个个不守法的恶贼,也没见你开封府衙去抓啊?
这话明显就是找茬,偏偏这狗官趁着这个机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不过周侗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随着这些贪官污吏的胃口越来越大,能庇护一方平安,显然也要有更为高明的手段:“韩判官若是担忧我馆内藏有贼人,不妨按律查办,我御拳馆上下自当配合开封府衙。”
韩判官听到对方专门提及开封府衙,就知道这周侗是何打算,冷笑一声:“周总教头果然老而弥坚,名不虚传……”
说着,他目光忽然看向馆前冲突的少年郎:“本官是要好好查一查,首先就是这自称从大名府而来的卢姓子!”
少年郎已经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强忍怒气地解释:“禀告判官,我昨夜在外城脚店休息,今早才入内城,直至御拳馆拜师,与郡王被害无关。”
韩判官冷声道:“本官起初见你神色慌张,就有怀疑,现在更是诸多狡辩,看来果然与罪案有关,回开封府衙受审吧!”
少年郎愣住,不明白对方是怎么从自己的话语中得出这个结论的,周侗脸颊绷紧起来:“韩判官此言差矣,这位少郎既然已经讲明了行程,理应去外城脚店询问清楚,洗去嫌疑才是!”
韩判官暗道得计:“周总教头,此子又非你御拳馆中人,难道你也要袒护么?”
周侗知道这少年郎一旦被拿入府衙内,不死也得脱层皮,沉声道:“这少年郎从大名府,千里迢迢来此拜师学艺,虽未入馆,老夫也有责任,绝不会坐视他被强言污蔑!”
韩判官抓住把柄,脸色怒沉,恨不得拍案而起:“好个英雄气概,你连不相识的少年郎都多加袒护,那相识的贼子若是犯案,岂不是更加包庇?由此可见,那谋害郡王的凶手,即便不在馆内,也与你这御拳馆脱不得干系!”
少年郎怒不可遏,握住棍棒,则恨不得将这狗官一棍打死:“在下久闻开封府公孙判官不畏强权,秉公执法,怎的同为判官,你却是构陷罗织,如此不堪?”
周侗暗道不妙,年轻人太过气盛了,果然此言一出,韩判官面容剧变,被刺到了痛点,顿时厉声尖叫起来:“给我拿下这小贼,敢用公孙昭来压我,他区区一个绿袍小官,也配与我齐名……”
“是吗?”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冷冽声音突然传入堂内。
别说韩判官身躯一僵,就连他麾下将要扑出的开封差役,听着这声音都缩了缩脑袋,不敢动弹。
下一刻,韩判官转身看着来者,然后再度愣住,失声惊呼:“公孙昭……你服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