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十二万的西军壮士,尽都埋骨铁骨关前!
“我要如何向西军正在等待的兄弟们交代啊……”孙子虎痛哭失声:“我要如何向大帅交代……十二万兄弟啊……”
“我要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你们为国征战,捐躯此地,乃为男儿血气,可是,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却更多无限惨淡!”
“兄弟们……魂兮归来……我们,回家了……”
“兄弟,回家了!”
三万西军汉子同时放声嘶喊。
喊得撕心裂肺,悲怆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上空云雾低迷,旋风呼呼,似乎那十二万英魂,在聚集,在排列军阵,准备,跟着自己的兄弟,回家。
苍凉的号角声,在雪原上久久回荡,绵绵不绝。
三万西军,尽皆无声,一路无言,这一路上,耳闻中除了脚步声,马蹄声,以及健马偶尔长嘶的声音,旗帜招展的声音之外,竟再也没有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唯有队列仍旧整齐。
脚步声仍旧雄壮昂扬,似乎那些已经长眠的兄弟们,仍旧还在队列之中,和自己一起长途跋涉,重踏归程。
他们仍旧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始终不离不弃。
自己,似乎还能听得到他们的呼吸声,能够闻得到他们身上强烈的汗臭味,那往日里自己最不乐意感受的味道!
他们和自己一样,俱都沉默着,默然前进,用自己的脚步,踩出来一曲壮烈的音符!
身后。
遥远的铁骨关故址之前。
傅报国率领所有东军残余人马,整齐列队。
“敬礼!为西军兄弟送行!”
傅报国一声狂喝,全体东军同时举手!
东线军全员的目光静静地凝望着西军队伍远去的身影,举起来敬礼示意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来。
西军这么走着走着,渐行渐远,忽而,队列中有人轻声啜泣起来。
而这股子哀伤的情绪氛围,迅速蔓延了全军上下,前后不过百息时间,西军队列之中竟已尽是呜咽哽咽的声音。
孙子虎仍自沉默前进,恍若不问,实则他的胸膛简直如同随时都将爆炸一般,呼呼的喘着粗气,再强行压抑片刻,却是再也忍耐不住,猛然一声暴吼:“哭什么哭!你们他么的都是娘们儿么?兄弟们为国征战而死,死得其所,他们都是英雄!都是英雄!英雄知道么!你们一个个的哭什么哭?我们应该骄傲!我们有这么好的兄弟,我们……”
说到后来,孙子虎咆哮的声音突兀地停了下来,仿佛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一般,突兀地滚鞍下马,趴在地上,嚎啕痛哭,再无任何形象可言……
他抓着自己的胸膛,感觉着自己的心,哪里,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痛彻心肺!
“若是一起战死,倒也罢了……可是死伤偌多,让我们怎么回去怎么跟大帅交代,跟大帅交代还在其次,我们要如何面对我们自己的心……”
孙子虎泪水滂沱。
但不管怎么样。
这路,还是要走的。
回去,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大帅听闻己方战况不顺,飞鹰传书通知,他已经变卖了自己所有的资产,将全军所有的钱财,全都集中了起来;会连带他自己所有资产换来的银两一起,在国家抚恤之后,以西军全体官兵的名义,平均分给这些死难兄弟的家眷!
这很符合孙子虎对自家大帅的认知,却同时还知道了大帅对于所谓战事不顺,人手极多折损的估计的大有偏差。
因为他在信中以很沉重的试探问过:十五万弟兄,现在,还能战者,可还有十一二三万?战损究竟如何?为何从不见回报?
对于这封信的询问,孙子虎并没有回复,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若是让大帅知道,自己带出来十五万西线军精锐之中的精锐,最终能够跟着自己回去的,竟然不足三万人!
如此惨烈的战况,如此残酷的现实。大帅该当会是何等心情?
若是他将愤怒倾泻到自己身上,那还好说,无论是痛斥痛打自己都在其次,甚至是杀了自己,孙子虎都无怨言,他怕只怕,那位性如烈火,爱兵如子的大帅……会不会当场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孙子虎眼中流着泪,心下更在泣血。
等回去,还是先等把兄弟们送回去,再说后续……
……
及至进入了玉唐边防以内的版图,沿途的城镇,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密集了起来。
不管是云扬等人还是西军等人沿途经过的时候,纵使途径非是同一条路线,但无论经过哪一个村镇门口,都有无数人在翘首等待。
等候的人,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孺……
他们准备了香喷喷的饭菜,烧了热腾腾的开水,只待远远看到大军到来,便自发的上前,给将士们送上吃的,送上喝的,送上穿的,送上他们当前能够给出的最好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