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军解释说:“方丈、住持或许以前是佛家或道家的专用,但早就混杂了,佛寺可以有住持,道观也可以有方丈。你可以这样理解,方丈属于总经理,住持属于店长。一个方丈能管好几个寺观,但一个住持只能管一个寺观。甚至只要德高望重,不管道家佛家,即便只是院中长老,也能称之为方丈,说白了就是精神领袖。有些寺观既没有方丈,也没有住持,但是有监院来当负责人。方丈、住持和监院同时并存的地方,你可以参考法国政府,方丈或住持是总统,监院是总理,但真正管事儿的是总理。也有可能方丈是总统,住持是总理,但没有设置监院。”
“好复杂。”彭胜利笑道。
聂军说:“确实很复杂,全国各地各教派都不一样。”
“你在北大读硕士就学这些?”周正宇问。
“这些只是基本知识。”聂军道。
聂军带着众人继续参观,指着一处偏殿说:“那里就是我住的地方,以前跟老住持一起住,老住持生病住院之后,就剩我一个人了。正一道是可以娶妻生子的,老住持的父亲也是住持,而且是在抗战中负伤的游击队员。老人家44年负伤残疾之后,就留在村里娶妻生子了。后来山神庙被新中国认定为正宗道家庙宇,土改时还留了庙田,但村干部不能再当住持,于是老人家就入籍成了道士,管理着这座山神庙,又把山神庙传给了儿子。”
林卓韵问:“那上一代住持没有后代吗?”
聂军笑道:“有啊。老住持的妻子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生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都嫁出去了,儿子在沿海打工,不愿回村里接管山神庙,毕竟这破庙连香火都没有。倒是老住持的孙子,如今正在山神庙小学读四年级。”
“要帮忙吗?”宋维扬问。
“不用,”聂军摇头道,“如果这里有条件建工厂,或者有什么好的土特产,我早就请你们帮忙了。但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们帮忙也顶多捐款,我不想村里人变成靠捐款吃饭的废物。他们能够自力更生,只不过比较穷而已,比那些真正的贫困山村好多了。我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年,等村里把下山的路修好,你们倒是可以捐一辆小巴,用来接送孩子们去镇上读书,到时候山神庙小学直接废弃就是。”
宋维扬问:“那你离开这里之后,打算干什么?”
聂军说:“去享受花花世界呗。你可以拉兄弟一把,给我弄个盛海城隍庙居家道士的编制。那里香火鼎盛油水足,我每天去庙里上班打卡,下班还能回家陪老婆孩子。当然,前提是先要找个女人结婚。哈哈。”
临近放学时间,聂军回到教室里,扔了几张钞票给一个学生:“让你爸给我捉一只鸡、一只鸭来,顺便可以帮我杀了清洗干净。”
接了老师的差事,那学生颇为高兴,背着书包就往家里跑。
聂军亲自下厨,除了鸡鸭之外,还炒了几盘小菜,甚至从床底下拿出一坛酒,笑嘻嘻说:“老住持留下的陈酿,他舍不得喝,都被我霍霍了。你们要是再晚来半年,可就没机会享受这坛酒了。”
正一派的道士,可以娶妻、吃肉、喝酒,只不过原则上不提倡而已。
聂军过得还真不算清苦,这家伙经常开荤打牙祭,一个人在山里喝小酒喝得美滋滋。至于钱财,他父辈祖辈都是军人,老妈经常汇钱过来,每年要来山里看他两三次,每次的主要目的就是催婚,让他赶紧下山找个女朋友。
这家伙甚至把电脑都搬进山了,目前正在写一篇关于传统道庙的论文,阐述中国原始神社的发展变迁,着重探讨像本村山神庙这种假托神灵、实为祭祀先祖的现象,需要资料会让自己读硕士时的同学寄来,有时也会自己回城里搜集资料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