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赫煊说:“暂时不回来。”
从周赫煊还跟着褚玉璞那会儿,刘吴氏就已经来周家做事,当时周赫煊还是租来的房子。转眼间十年过去,刘吴氏花白的头发变成雪白,已经很少亲自劳作了,相当于周家的佣人之首,统管厨房和清洁工作。
不仅如此,刘吴氏的两个儿子,也被周赫煊推荐到报社和印刷厂做工人,工钱虽然不高,但难得体面又稳定。她的两个孙女和一个孙子,还在希望小学里头读书,小孙女儿的成绩特别好,说不定今后还能当大学生。
家里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刘吴氏对周家是感恩戴德,她原本只是天津郊区的农妇而已。一想到周家对自己的好,再想到以后的日子,刘吴氏突然老泪纵横,说道:“先生,你跟太太们都是好人,老天爷保佑你们长命百岁,儿孙满堂。老婆子给您磕头了,您走好!”
“噗通!”
刘吴氏干脆利落地跪下,额头直往地上撞。
“唉,别呀!”周赫煊连忙扶住。
刘吴氏说:“先生,您别拦我。不把头磕完,我心里不安生。”
刘吴氏没有念过书,更别谈什么管理能力。但她的优点是衷心和细致,府上的饭菜她要全程看着做完,每个房间的清洁情况她都要检查,稍微有丁点儿不满意她都要让人重做。
对了,家里的饭菜也是刘吴氏安排的,哪位太太爱吃什么口味,少爷小姐喜欢哪样点心,刘吴氏都清清楚楚记在心里。
周赫煊还真舍不得丢下这样的佣人头子,因为太省心了,他问道:“刘妈,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搬走?”
刘吴氏为难道:“我也想一辈子跟着先生太太,可家里的老头子还在乡下种地,儿子媳妇也在天津做活,孙儿辈还要在天津读书……”
“让他们一起过去,”周赫煊直接打断道,“我来安排工作。”
“那……那我再想想,回家跟老头子商量。”刘吴氏有些拿不定主意。
突然间,门外传来喊声:“先生!”
周赫煊打开房门一看,却见家里的所有佣人都站在门外,一个个脸上皆是不舍的表情。
周家的佣人待遇太好了,工钱至少比别处要高四分之一,而且先生、太太、少爷、小姐都知书达理,从来没发生过虐待下人的事情。即便连最不把佣人当回事儿的婉容,也只是经常发脾气训斥。
而且,在周家做事特么有面子,过年回家说自己是伺候周先生的,亲戚邻里少不得要投来羡慕尊敬的眼神。
这样的好雇主,谁愿意离开啊?
“先生,”一个女佣大着胆子问,“我是从山东逃难来的,家人都死了,我能跟先生太太一起走吗?”
刘吴氏立即介绍情况:“先生,她叫韩春花,是个寡妇,平时负责洗衣服。她手脚很利索,洗的衣服也干净,而且特别老实勤快。”
“行,你跟我们一起走,”周赫煊又问其他佣人,“还有谁愿意一起走的?”
又有佣人问:“可以带家人吗?”
周赫煊想了想说:“一家两口以内的,我负责安排家属工作。两口以上的,我提供路费,但家属工作只能自己找。”
这个要求瞬间就让大部分佣人打了退堂鼓,国人安土重迁,谁都不知道搬家以后能否稳定下来。
周赫煊又说:“不愿跟我一起走的,我每人写一封信,并且署上我的名字。在信里,我会写你们老实勤快,你们拿着信也不愁找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