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有士兵往少年身上泼了一桶水,然后抽出腰刀,在楚直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刀已经劈落下去……
瞬间,楚直仿佛觉着自己置身了地狱,而在士兵们的狂笑声中,又一个更小的孩子被拉了上前,楚直不知自己当时在想什么,而只是听着自己牙齿格格的响声:“都杀了!”
奉恩等心腹内侍显然都在等这一句,楚直刚启齿,话音未落他们已经拔刀冲了上前。
虽然亲随不多,但一个个都是顶尖人选,越人的士兵岂能抵挡,很快给屠戮尽了,只剩下那些“奴隶”们,如待宰羊羔般瑟瑟发抖。
他们虽暂时逃了一命,但谁知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兴许还有另一个更凶残的头领。
楚直却早给他们打算好了:他一路走来,对于东平,南越,西川的地理了然于胸,竟给这些死里逃生之人指了一条往东平的生路。
从他所指的路,可以避开这些嗜杀的部族,而抵达东平跟南越交界的河洛镇,那一地方是东平辖下,因是各地通商,便成了三地之人杂居的所在,又有东平驻军守护,并无人敢侵扰。
楚直并没有想做好事,而是在做他认为必须做的事。
他是少年宣王,虽然如今西川跟南越自东平分出,但在他心目之中,这两地之人,亦同时东平子民,既然是皇室之人,自然该护佑子民。
楚直没有留意人群中有一个双目泠然的少年,就是先前那悬命一刻却被救下的孩子。
而那孩子,便是后来的剑奴。
长大后的剑奴一直忘不了自己身历地狱的那一幕,而少年宣王的模样也深深印刻在他心中。
这时侯,三地之间已经不复当初般和平,陆陆续续起了战事。
西川的人视东平为洪水猛兽,南越忌惮西川来侵吞袭扰……可剑奴却自己参透了一个道理。
他本来是越人,却给越人灭了他的族、家,而除了他们一族,另外还有多少个如他们一样遭遇的?
所以,南越跟西川、东平又有何不同呢?无非都是你杀我,我杀你。
剑奴想,要免除世间战乱之祸,也许便要先结束眼前这分裂之局,就如同当年秦统一六国一般,西川跟南越又都曾是东平属地,为何不相助楚直一统山河,结束这纷纷扰扰不休的战事?
如此,百姓才可以长久地安居乐业,战事亦会在同一个“东平皇朝”之下消弭。
这就是剑奴那一刻在心中坚定了的信念。
而他所选择的人,就是楚直,也只能是楚直。
容时晴不知楚直为何竟知道那背剑人:毕竟跟在他身边五年,他从未提过。
楚直则回想当时在东明城遇袭的时候……其实以剑奴的身手,那一击之下,不管对方是谁都绝不会有任何生机。
剑奴的手法很利落,他不像是奉恩等人,他出手从来都是最简单的方式,绝不留下活口。
但那次,他居然没有杀死辛野裳而只是重创了她。
楚直记得当时剑奴是想跟自己说点什么的,可惜他当时以为剑奴要说的自己都已经知道了,如此自负,而愚蠢,错过机会。
现在回想,也许剑奴……是看出了什么?他兴许知道辛野裳并不是真心要杀了楚直,兴许他知道的还更多。
容时晴凝视着楚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