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疑心,现在更加确定无疑。
写字的人是她,又不是她,也许,那天在马车里她并非错觉,是他真的“来到”。
“阿叔”,楚直,楚太正,楚希正,东平的监国皇叔,她视作最大敌寇的人。
可为什么,他竟没有如往日一样跟自己对话,难不成是“无颜相见”?
不,假如真是楚直,那位东平的监国殿下,他才不会这样躲躲闪闪呢!
然而如今追究此事已经不是辛野裳的当务之急,让她关心的,是楚直留给她的这字条。
不管楚直是何身份,不管这字条上写得是真是假,她都绝不能假装没看见。
“殿下,您还好吗?”和宁夫人担忧地问。
辛野裳将那张纸紧紧攥入掌心,她深深呼吸,却无法回答这简单之极的问话。
她只是走到殿门口,向外看去,外间依旧大雪纷飞,如同她此刻的思绪。
但就在雪片绵绵之时,不知何处轰然声动,惊天动地,甚至连屋宇都簌簌发抖。
殿内众人皆都失色,和宁夫人忙赶了过来:“什么动静?”
辛野裳盯着外间莫测的天色,终于道:“雷声,是惊雷之声。”
冬雷震震,天象大异。
江辰坐在廊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半轮冷月。
奉恩自廊下走来,看着他的模样,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
江辰没有动,仅仅是眼皮抬了抬。
在奉恩将离开之时,江辰才出声:“你觉不觉着,皇上变了。”
奉恩暗吸一口冷气,想开口又紧闭双唇。
江辰道:“以前再怎样,也不至于对一个懵懂孩童下手吧。”
“老五!”奉恩这才开口:“你慎言。”
江辰眯起双眼:“我知道不该说这些话,但我更担心的是东平将来会如何,若皇上已经不是先前的主公,若他也成了那种昏聩残暴的……”
没等他说完,奉恩呵斥:“住口!”
江辰回头看他,豁出一切似的眼神:“哥你觉着这正常么?好好地竟然把那些南越的巫祝当作上宾,这要是在从前,岂不早就把那些邪徒推出斩首了?但凡是英明的一国之君,又岂会在意这些鬼神玄虚之说?要知道西川的容均天,也正是因为接触了那些越人的巫祭之徒才……”
奉恩正要阻止他,江辰不由分说,竟然继续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只是不明白,好好的主公为什么竟性情大变,是跟他先前莫名所受的伤有关?还是跟西川的那什么安国公主有关?”
奉恩知道拦阻无用,索性任他说完。
江辰见他沉默,眉头一皱:“我就知道,当时我报了安国公主在濮水战死的消息,主公竟因而吐血,可是我想不通,明明主公跟安国公主素未谋面也不相识,竟然会因为那个丫头而如此性情大变?”
直到此时奉恩才幽幽地说道:“你又不是主公,又怎知道他跟安国公主从不相识呢。”
江辰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主公何时出过东都,安国公主又何曾踏足过东平?难不成他们……”
江辰正说着,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还诋毁过南越的那些巫祭,他的眼睛瞪大,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道、”口干舌燥,他呆呆地:“原来……这是真的?”
奉恩长叹了声,抬头看着天空那轮隐隐有点泛红的半月:“这世间,毕竟有许多你我都无法参透之事,你我皆非主公,自不知道他的所感所知。”
“可……”江辰心惊肉跳,又拼命按捺,他低低地如同嘶吼:“可安国公主已经死了!主公还想做什么?总不能死而复生!要真执着于此,只怕……我说句不好听的,只怕是东平亡国不远!”
奉恩摇了摇头,又苦笑:“我只能说,要真如此,亦是天意。”
“主公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江辰的眼睛都要瞪裂了。
奉恩揣起袖子,回头看向寝殿的方向:“主公自然知道,关键是他能不能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