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野裳定睛看掌中的小蛇,好像在考虑他的“提议”。
楚直被迫也看了个清楚,看着那通体绿碧宛如妖异的细物,简直汗毛倒竖。
皇叔庆幸自己是北人,北边的气候不似南边潮湿,蛇虫自然要少,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回,更别说碰触了。
与其说是害怕,跟不如说是面对蛇儿的时候那种怪异不适感。
“倒也不是……”
辛野裳正要回答,身后却偏有个声音响起:“怎么独自在此?”
嗓音温和明朗,带着几分笑意。
不仅是辛野裳,楚直也受惊匪浅,他全部注意力都在竹叶青身上,有人靠近身边还没察觉。
但正是因为身后之人的“神出鬼没”突如其来,楚直跟辛野裳同样受惊,手上一抖一松。
那原本还在装死的竹叶青总算等到了机会,昏头昏脑地窜了起来,竟在辛野裳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如果不是身不由己,楚直恐怕真要晕死过去,谁能想象,权势滔天甚至盖过九五至尊的皇叔,竟会被蛇咬中!
这种钻心之痛,以及被咬的切齿痛恨,双双发作,他忍下那股厌恶,手上用力,几乎把青蛇捏的肠穿肚烂。
就在此时,“小裳!”一声断喝,那人已经冲了过来。
这来人正是先前在祥安殿里的容均天,他原本只看到辛野裳站在一丛木槿之前,还以为她又在发怔,谁知回头才见她手中竟有一条毒蛇。
见辛野裳被咬,容均天冲上前来,他不由分说地拉住辛野裳的手,却见她的手背已经多了两道牙印。
“别、别怕。”容均天一改素日的从容镇定,满面紧张,声音都带了几分颤。
辛野裳睁大双眼,瞬间竟忘了楚直也在:“允和哥哥……”
“会有些疼,忍着。”容均天咬紧牙关,举手拔出头上玉簪,飞快地在辛野裳的手背上划出了一个交叉的十字。
双手一挤,血泛着黑色。
他将挤出来的毒血用衣袖擦去,直到血不再那么黑了,容均天眉峰一蹙:“忍着点儿……”话未说完,他已经低下头去,嘴对上了伤处,用力一吸。
辛野裳大惊失色,但有个人比她更惊愕。
楚直眼睁睁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美貌少年突然就“亲”到了“自己”的手背上,这简直比蛇咬还要叫他震惊跟恐慌。
或者说,皇叔宁肯被蛇咬,也不愿意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
一刹那他忘记了疼,楚直干净利落地一掀手臂:“走开!”
他的用力之大,甚至把容均天掀开了几步,世子勉强止步,满眼震惊。
然后他道:“小裳……毒血不清理干净,会有碍于你!”
楚直有一肚子的惊恼,辛野裳却反应过来,赶忙道:“我、我没事了,多谢哥哥,不用劳烦了……”刚才那一推不是她的意思,但她又不知如何解释。
原本没见着容均天的时候,甚至巴巴地追到公主的宫中去,如今见了面,却又弄得如此尴尬。
容均天擦了擦嘴角沾着的血,盯着辛野裳。
他当然不知方才是楚皇叔把自己掀飞,虽然确实有点疑惑辛野裳的力气为何如此之大,但在他看来,辛野裳如此,乃是不愿他亲近,或许是同他隔阂之意。
容均天的眼神暗了几分:“小裳,我……”
若是在平时,辛野裳恐怕还会认真跟容均天坐了细说,但如今俨然不是她跟容均天两人,现有一个活灵活现的第三人在。
“时候不早了,哥哥也该要出宫了,我、其实也没什么别的话说,”辛野裳低下头,大概是因为等了太久,又或者是因为想通了许多事,她原本要跟容均天说的那些话此刻已经有点不重要了:“哥哥凡事留心,多保重。早日……归来就是。”
容均天看她一反常态,心中越发错愕。
深深呼吸,他扫了眼地上的竹叶青:“别的都不打紧,也不必为我担心。只记得回头让太医给你看看,吃几副药,只怕余毒未清。”
辛野裳屈膝:“知道了。哥哥慢走。”
容均天心头微酸,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却见辛野裳已经换了个站姿,她抱臂歪头盯着自己,神情带冷,双眸讳莫如深,哪里是刚才那样温婉恭顺的样子。
容均天一愣,辛野裳却如同察觉“失仪”是的,赶紧又将手臂放下,规规矩矩地低了头:“恭送哥哥。”
容均天轻轻一叹,显然又是误会了,但这次他并未回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