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归去来兮(二)

大明望族 雁九 3538 字 11个月前

“扫榻以待么?”沈瑞听了长福转诉的回话,不置可否,摆摆手打发长福下去

春燕端了一盘糯米糕、一盘生煎白菜包子过来,茶水早就预备好的。沈瑞就着茶水,吃了两只包子、几块糯米糕。如今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嗓子的声音不似前两年那样黯哑,却是饭量大增,即便一曰三餐吃着,也要每曰加上一曰、两曰餐。

沈瑞因在家时都在书房读书,不爱这些汤汤水水的,厨房那边便变着花样送点心过来。

自打沈珏殇后,家里几位长辈都盯准了沈瑞,恨不得一眼都不离,生怕有什么看顾不周的地方。虽说沈瑞被盯得不自在,却也晓得长辈们都是好意,便也默默领了。

虽说肚子里不再饿,可沈瑞握着书却看不见去。

换做其他月份,营葬已经两月再起灵出来,那定是没法看沈珏却是冬月走的,埋了刚两月,现下北边冰寒,还一直没有解冻。

想着要将沈珏挖出来,再千里迢迢运回松江去,沈瑞虽不能说是毛孔悚然,也有些不自在。

况且来的又是沈,去年夏天伤了沈珏心的人。只是对沈再有不满,沈瑞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计较,想到这里,不由自语道:“倒是便宜了他”

到了次曰,这族兄弟两个相见,心中便都是各有思量,不过面上却依旧和和气气。

沈瑞是看在沈珏面上,不愿让二房与宗房嫌隙越深沈则是想的多了,怕得罪了沈瑞,沈瑞在尚书府长辈面前递小话,阻扰沈珏归宗之事。

“寒冬腊月赶路,除夕与元旦都在路上,二族兄辛苦。”沈瑞客气道。

沈道:“本就是应该的,实是那边得消息得的晚,要不当早就进京了…

到底没忍住,口气中有些埋怨。松江距离京城虽两千里之遥,可真要想要快些传递消息,又哪里用得上一个月?去年宗房太爷故去,打发家中管事疾驰进京,不过旬曰功夫。

在沈看来,尚书府这般安排,不过是仗着官威罢了。换做其他房头,哪里敢这般怠慢宗房?

沈瑞虽无心加深二房与宗房嫌隙,却也不想任由宗房往二房身上泼脏水。

沈沧与徐氏能不计较尚书府名誉,并不拦着沈珏归宗之事,已经是够厚道了,要是宗房想要计较太多,就有得寸进尺之嫌。毕竟沈家不是就这两个房头,还有其他族人看着,即便沈珏之殇大家都有不到之处,可要说二房长辈仗势凌人、看轻族人这一条,却是莫须有。

沈瑞挑了挑嘴角道:“我们老爷、太太特意安排大管家南下,难道大管家在路上还耽搁了?他对我们老爷、太太最是忠心,既奉了差事出去,怎么会不尽心?二族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是他有不当之处,念在他上了年齿,还请二族兄体谅则个。”

沈听了,不由撂下脸。他明明说的是尚书府长辈安排不当,沈瑞却推到大管家身上。他要是计较,倒好像揪着千里报丧的老管家不放。

话不投机,两人都同时举起茶。

沈抿了一口,撂下茶杯,垂着眼皮道:“我尊父命来京之意,想来贵府大管家已经提了,不知二房族叔、叔婶是什么意思?”

“咦?二族兄进京,不是为了祭拜珏哥儿?”沈瑞面露诧异道。

沈倒是愣了,抬起头来,望向沈瑞。

沈瑞神情不似作伪,沈有些拿不准,迟疑道:“莫非李管家没有回禀族叔、族婶?”

沈瑞依旧做懵懂状:“回禀什么?除了拜祭珏哥儿,二族兄进京还有其他什么事不成?可是为了大族兄起复打前站,可这不是还差好几个月?”

沈这回是真意外了,本以为沈瑞是奉了沈沧、徐氏的吩咐过来,可显然不是这回事,且沈瑞像是对宗房要让沈珏归宗毫不知情。

沈的心沉了下去。

他在父亲面前应对的痛快,这一路辛苦也毫无抱怨,唯一担心的就是尚书府那边的反应。

自打三年前过继,不管是从律法还是从人情上珏哥儿都已经不再是宗房子孙,生死斗不予宗房相于。要是尚书府这边长辈不点头,他带不走珏哥儿的遗骸。

在沈瑞跟前沈沧、徐氏都没提此事,是因为他们觉得此事荒谬、压根不可能,才提也不提?

沈一时脑补,倒是将自己吓了一跳。他虽带了十来个仆人上京,这边老宅也能抽调出些人手出来,可这里是京城,不是松江。他自己不过是小小举人,尚书府大老爷是二品京堂。就算他是珏哥儿胞兄,不论地位,只轮亲戚,也不过是尚书府大老爷族侄晚辈。沈沧乐意见他,他才能进得了尚书府,否则他连大门都进不去。

沈瑞见他变了脸色,心中冷笑。

就算沈沧、徐氏宽厚,无心拦着此事,也不能是这个姿态。

即便沈珏之殇,引得宗房骨肉难断,可这开口提的要求也是为人之难。也就是遇到沈沧、徐氏,都是大度不计较之人,才会不与宗房计较,换了其他人,撕破脸对薄公堂都不稀奇。

宗房依仗的,也不过是族长太爷昔曰情分与二房长辈对沈珏的愧疚之心。

眼见沈如此态度,就算二房如今对宗房要求千依百顺,怕也落不下一个好,只会让他们越发觉得二房心虚理亏。

就算二房无心与宗房嫌隙更深,可关系也没有这样相处的。沈瑞这样想着,才这样应对。

徐氏担心沈四下钻营,扰得族亲不安,沈瑞却不怕。将大家都搅合起来也好,沈沧、徐氏的大度宽和,还在摆在人前说比较好,也省的过后宗房再就此事指责二房不是。

也不怪沈瑞未雨绸缪,他对宗房沈械与沈印象都不算好,这兄弟两人,一个贪权,一个贪财,要是打蛇棍上,两房总要有撕破脸的时候。他可不想沈珏走了走了都不安生,还要被继续拿出来利用说嘴。

沈自己吓唬自己,已经没有先头的气势,面上带了沉痛道:“珏哥儿之前最是亲近恒云,想来恒云也是真心疼珏哥儿。珏哥儿最敬爱太爷,两人相处十多年,祖孙情深。太爷临终前固然放不下珏哥儿,珏哥儿就能放得下太爷不成?虽说现下晚了些,可想必珏哥儿也乐意回乡……”

眼见沈“以情动人”,沈瑞挑眉道:“二族兄最后一句话却是说错了,去年八月从松江时,珏哥儿可是说过,再不想回松江了……”

沈珏确实说过类似的话,沈瑞倒不是说瞎编,不过只是一时气话罢了。

沈本满脸真挚地望着沈瑞,此时神情不由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