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春风得意(一)

大明望族 雁九 3434 字 10个月前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得罪君子不怕他报复,得罪小人谁晓得什么时候对方会来一刀。

鸿大老爷与郭氏闻言都咋舌不已,实是沈珠平素看着斯斯文文,即便有些好强,并不是打架斗狠的性子,没想到下手却这般不留余地。

不用沈琦说,只要一想想进京的沈家七子的年纪,郭氏就能想到儿子肯定与沈珠在一处的功夫多,亦是后怕不已,打定主要要给幼子写信,让他离沈珠远远的,与这样的人交往稍有不慎就要结怨,委实太可怕。

明明是沈珠做恶在前,三房不思悔改,反而在这里信口开河往沈瑞身上倒污水,这就什么事?

“难道二房大老爷、大太太是糊涂人,千挑万选地选了个不孝之辈做嗣子?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少不得要使人请了三房二哥来,我倒要问问,瑞哥到底有甚不孝的地方落到他眼中?”郭氏板着脸,说完这一句,立时吩咐旁边的郝妈妈去前院请沈玲。

湖大太太见状,忙道:“不许去”

郝妈妈心向沈瑞,早就看不过湖大太太满嘴喷粪,只做没听见,往前院叫人去了。

人人都晓得郭氏与沈瑞母子的渊源,倒是无人觉得她是管闲事。

三房大太太将话说的这么难听,她要是不闻不问,大家才觉得不对头。

三房大太太不过是为了图痛苦,胡言乱语,眼见郭氏较真,不由羞恼:“到底是成了侍郎府嗣子,金尊玉贵,我这做族婶的连说都说不得了……”

郭氏寒着脸,并不搭理她。

三房大太太如坐针毡,昨天沈玲回来后,老太爷先是与沈玲说话,随后就将他们两口子叫出去,将沈珠的事情一说,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又让他们准备厚礼,准备登门向宗房大老爷夫妇赔罪。

嗣子之位没挣上,又要舍了一大笔钱财出去,三房湖大太太觉得心肝肉疼,这才迁怒到沈瑞身上。

同三房老太爷一样,将四房与沈瑞当成软柿子捏的不是一个。在湖大太太看来,自家儿子笨了,想着挤下沈珏还不如想着挤下沈瑞,宗房得罪不得,四房却是没甚可畏的。

至于二房大太太与孙氏的旧情,那是孙氏出阁前的事,三十来年,还能剩下什么情分?

郭氏将二房大老爷夫妇抬出来,又要寻沈玲对峙,湖大太太立时心虚,同时也在心中庆幸不已,觉得幸而郭氏不知沈珠之事,否则定要拿沈珠来说嘴。

她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郭氏晓得沈珠品性有瑕疵,告诫儿子们要远着沈珠,可也没有打算将他的错处四下宣扬。

沈珠即便有错处,可到底只有十八岁,未必没有回头的余地,何必要去坏他的名声,断送他的前程。

少一时,沈玲跟着郝妈妈进来。

郝妈妈看不上湖大太太,却晓得沈玲是个明白人。大家从京城同船回来,也是打了几次照面的。因她是积年的妈妈,之前又在沈瑞身份服侍,沈玲对她还格外客气。

郝妈妈念着他的好,投桃报李,路上就悄悄地将湖大太太与郭氏拌嘴的缘由说了……

《白虎通》谓:“婚者,谓昏时行礼,故曰婚。”

《礼》:“婚礼必用昏,以其阳往而阴来也。”

黄昏时分,沈家各房嫡支的老少爷们齐聚沈家四房。

这倒不是说沈举人的人缘有多少好,而是亲族之间,婚丧大事,不管交情如何这个人情却是需做的,所谓礼尚往来。更不要说,今日还有二房二老爷这位远客在,大家自然乐意做出族中各房各支和和气气的模样。

四房几个主人,却是心思各异。

张老安人昨日被儿子呛声,憋了一肚子气,身子有些不舒坦,脸色儿难看

至于沈瑾,昨日隔着门听了“私话”,晓得祖母没有自己以为那般看重自己,父亲那里更是口气中就带了厌恶。

虽说是阳春三月,沈瑾每每一想那母子两人的对话,就只觉得遍体生寒。

想着故去的嫡母,远走的生母,还有生死下落不知的张三姐、张四姐,沈瑾对于沈举人的敬意不知不觉已经散了大半。

又想到渐渐疏离的沈全,从不对自己假颜色的沈珏,还有马上就要出继二房的沈瑞,沈瑾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在床上烙饼似的翻了一晚上,早起后双眼就发青。

沈举人本欢欢喜喜等着再做新郎,见了这一老一少,立时就撂下脸。

在他看来,张老安人是故意要打自己的脸,方作出这番姿态至于沈瑾那不用说,自是有了私心,不乐意他正正经经续娶妻室。

沈举人“眼不见心不烦”,先开口打发沈瑾回自己院“读书”,又吩咐人好生“服侍”老安人在屋子里休息。

张老安人与他正置气,懒得与他分说,倒是乐意在屋子里躲清静沈瑾听了,却有些迟疑。

四房现下一共就这祖孙三人在,张老安人上了年岁,可以歇着自己不陪着父亲迎客,不好?

沈举人见状,只当沈瑾不听话,道:“怎地?我竟是管不了你了?”

沈瑾忙道:“亲朋们就要登门,儿子怎么好在这时候躲懒?读书虽重要,却也不差这一日半日。”

沈举人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迎来送往,且回去好生读书是正经”

话说的这个地步,沈瑾只有听命回自己院子里。

他的院子就在前院,离喜棚并不远,外头隐隐传来的各种声音,哪里能清静?

沈瑾拿着书卷,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神色呆呆的。

几个婢子见状,蹑手蹑脚,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随着前院传来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沈瑾的神色也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