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夙世冤家(一)

大明望族 雁九 3523 字 10个月前

沈瑛一直在外应酬,沈琦则是下午回来的,正赶上饭时,瑛大奶奶便让他来陪客。

看着满桌子佳肴,却是没有酒水,沈珏便嚷嚷道:“琦二哥,怎么有菜没酒?瑞二哥与我也都十三了,不是奶娃娃,大过年的可不是要好吃好喝。我大哥脾气向来严厉,不准我们吃酒,好容易出来,琦二哥也让我们吃两盅解解馋啊”

沈琦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点头道:“是大嫂太小心,你们又不是孩子,吃两盅酒又有甚?如今到了这边,赶上大哥不在,咱们正好吃酒”说到这里,又道:“有个关中朋友年前送了几坛子酒过来,咱们也尝尝西北的酒”说罢,吩咐小厮去酒窖取了酒坛子过来。

沈全还罢,已经十八岁,兄嫂们并不禁他吃酒沈珏可是有些馋酒,被勾起了酒虫来,兴致勃勃地等着。

沈瑞见沈琦暗笑,不由莞尔。

关中酒,沈瑞就知晓一种,就是一直流传到五百年后的稠酒,度数跟江南常见的酒酿相似,不到一度。只是酒酿是用糯米或粳米做的,颜色奶白色稠酒多是用谷类等杂粮做的,颜色浑黄。

果然酒坛一开坛子,沈珏就察觉出不对来,吸了吸鼻子道:“这是甚酒,怎不见酒香,味道好淡

冬日里,冷酒伤身,旁边早已预备好温酒的小炉子。准备的也不是酒盅,而是三寸直径的小碗。

待酒一温好,沈珏顾不得挑剔颜色,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咋舌道:“味道这么淡,这也叫酒?还好意思送礼使?”

沈琦笑道:“此为稠酒,关中籍京官最爱的乡仪听说在关中是极便宜的,运到京城,这一坛子就要一两银子”

整整一坛子,二斤稠酒,四人一人几碗,都吃了个于净。沈珏面上虽是不显,可早先也多少有些想要“借酒消愁”的意思,才主动讨酒吃,可滚热稠酒下肚,醉意没上来,倒是吃了半头汗。

因之前沈理那边已经定好初四设宴,宴请在京族兄弟们,大家明日还能再见,沈瑞、沈珏用完饭后,就没有等沈瑛回来,就回了沈械家。

一夜无话,次日沈瑞、沈珏,随着沈械一家去了沈理家。

沈理这里,除了五房兄弟过来之外,三房沈玲也来了,二房那边沈琴、沈宝、沈琳三个也被接出来。只有沈珠,病情虽好些,到底不敢折腾,才没有出门。

沈家玉字辈兄弟,在京诸人,汇聚一堂。

这其中,沈理、沈械、沈瑛为进士,如今已经是官身沈琦是举人,进了仕籍沈全是童生,余下众人除了三房沈玲外,其他人也都在读书。

再提及松江各房其他玉字辈举人、生员,沈家这一代,已呈鼎盛之势。

未出仕这些少年还想不到这些,沈械却是暗暗欣喜不已。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只有体会在外的漂泊,才会深刻地晓得在家时的安心。

官场之上,固然有同乡、同年、同门、师生等各种关系为纽带,形成种种人情网,可这多是利益使然,遇到宦海沉浮,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对比之下,族亲因血脉牵系,则是最好盟友。

自沈度、沈灿兄弟出仕,沈家子弟读书传家,历代都有人出仕,可除了二房嫡支显赫外,其他房头都是微末小官,最高的也不过是宗房已故老太爷,在从三品参政位上致仕。

如今瞧着这势头,沈族出色子弟不是一个两个。即便科举仕途,大浪淘沙,只要能再进学两三个,沈家在官场上就有了接力人,可以等到沈栋那一代人逐渐长成。即便最后没捞到举人、进士功名的,只要有向学之心,以后在教养子弟上留意,读书种子也只会越来越多。

沈理并没有在众人跟前提二房嗣子之事,不过在与沈械、沈瑛说话时,却提到春山书院。沈全、沈瑞、沈珏几个到底如何入学,还要先看二房长辈安排,左右并不用太担心就是。

十几个族兄弟,虽都在一屋坐着,可因年齿不同,分坐了几处。沈理这里,不用说是沈械与沈瑛、沈琦几个沈全那里,是陪着三房沈玲与沈琳说话沈瑞、沈珏这里,与沈琴、沈宝坐在一起。

至于栋哥、宁姐、慧姐等小一辈,则也由同辈的族兄弟、族姊妹处招待。

沈琴、沈宝这里,听说沈瑞、沈珏前日去了隆福寺,都是艳羡不已。

沈琴抱怨道:“珏哥没义气啊……也不说去唤我们一声”

沈珏偷偷地指了指沈械坐着的方向,低声道:“是随着大哥去的,规规矩矩地烧香拜佛,在庙会上就打了个转罢了……”

瞧他模样,就差加一句“谁去谁后悔”。

大家虽是同辈兄弟,可因年岁相差太大,大家对沈械这未来沈家当家人也多有敬畏。

沈琴缩了下脖子:“这次算了,下回珏哥可记得唤我同宝哥一声”

几个小的正凑到一起说话,三房沈玲,脸上带了几分小心随着沈全走了过来。

若是来的只有沈全,众小都相熟的,自然无需多礼。可对于这个三房族兄沈玲,大家实是陌生,反而都带了客气。见他过来,便都起身相迎。

沈玲是沈珠堂兄,是三房二老爷庶长子,在族学里念了两年书,识了字后,就进了铺子里学打理生意前两年被派到京城来,打理南城一处布庄。

三房子孙繁茂,家里生意又多,除了嫡子嫡孙被看重外,其他庶子庶孙,多是如沈玲这样,早早就接了差事,当成掌柜或伙计使唤,也是防着外头雇的掌柜弄鬼,才多爱用自家人打理产业。

论起年岁,沈玲比沈全还要大两岁,按理应是同沈全做过同窗。可因他读了两年书就进铺子学差事,同沈全刚好错过。

沈玲已是弱冠之年,不过在众族弟跟前,他却没有摆族兄的谱,反而十分客气。

见众人起身,沈玲忙道:“快坐快坐,无需如此,是我扰了你们说话……”

四小中,沈琴年岁最长,便道:“玲二哥太客气……我们也不过是东一句、西一句闲聊呢……”

沈玲过来,是专程来寻沈琴的。

“琴哥,听说九哥病了,我想要去看看,你瞧着二房长辈那边便宜么?”沈玲带了几分拘谨说道

沈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道:“玲二哥怎问起我来?沧大伯、大伯娘都是极和气的人,二伯与三叔待人也慈爱,哪里有什么不便宜的?倒是玲二哥,身为晚辈,怎么还没有过去拜年?外道甚了,都是族人?怕是珠九哥那里,也是念着玲二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