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钱承运道:“以前是乱世,人家可以忍,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定制!
刚定制就这样,以后又如何?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才回京城就要磨刀霍霍,人家怎么想?这种怨恨一旦被有心人操纵,闹出暴乱怎么办?”
“那就平定暴乱。”
“杀的是暴乱者,坏的是晋王的威望啊。”钱承运道:“一旦有了暴乱,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他们只会认为新政是坏的,更加抵触,到时,新政无法推行,反而让世人开始怀疑晋王。
天下士绅本是愿意支持晋王的,只要他再温和一点,而不是像这样,操之过急了啊。
权力是什么?大家都信服晋王,那就是他的权力。他现在就像是站在一座高峰上,而变法是什么?是斧头,是要劈、是要削掉他脚下的山峰。”
傅青主摇了摇头,道:“让士绅再少赚一点,就可以让百姓再过好一点,基石才会更牢才对。”
“你大错特错了……”
“钱大人,你知道我们的分歧在哪吗?你太高看那些士绅秀民的力量了,也太低估平民百姓了。”
“是傅大人你太高看那些庶民了。”钱承运郑重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往后要治理的是天下,不仅是山东一隅了。天下太大了,皇权不下乡,朝廷是治理不了愚民的,只能通过乡绅来治理。
为什么?因为世人太蠢,天下间全都是愚民,他们分辩不出新政到底是好还是坏……你当官的时间还短,根本不明白他们能蠢到什么程度!
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在为他们好,只会贪慕那些士绅,认为老爷们说的都对。谁给他们几块铜板他们就听谁的,他们不需要你在后面告诉他们‘我们把田地收为公田是为你们长远考虑,先定额的地租是为了你们有了收成不被剥掠’,因为他们的目光就这么短浅。”
钱承运说着,手在空中挥动着,又重复了一句。
“傅大人,你真的想象不到他们有多蠢。我为官这些年,真的是见够了!受够了!”
他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又道:“新政会毁了社稷,新政的时机还没到,强行变法只会让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傅大人,与我一起上奏晋王,停下来吧?”
傅青主没有回答。
钱承运又劝道:“晋王离京之前与我长谈过一次。他知道变法的难处,说要看一看,如果反对的声浪太大,他是可以停下来的。
我认为现在就是停下来的时候。就当是试探,为以后再变法做准备,他还年轻,还有机会,但京城初定,是真的经不起变乱了。只要你也改变立场,他会听的……”
傅青主道:“我已经上奏了,我认为可以正式颁发新政,劝在三月初二诏告天下。”
“傅青主!”
“钱大人,这世上的老百姓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蠢,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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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九日。
王笑一直不太习惯一点,就是这年代的历法二月有三十天。
离新政诏告天下还有三天,他有些紧张。
倒不是因为害怕谁。就算京城士绅反了,他也可以调动大军把人家杀光。
可那样解决不了事情。
让大部分人从心底里接受新政,这才是他想要的,但哪怕他再有权势,这也不以他个人意志为转移。
因此新政能不能顺利推行,王笑并没有把握。
不论如何,他已经在收拾行礼,准备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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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马伯和已经回到了京城。
他走进马府,杨全望迅速迎上来。
“公子,果然如你说料,今年三月初一是清明,伪朝的会在三月初二举行朝会、颁布新政……”
“交代你办的事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
“各家是什么反应?”
“他们害怕王笑抄家,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孔家。都增加了护卫的人手,但还在犹豫。”
马伯和点点头,道:“这就足够了,不怕他们犹豫。”
走进厅堂一看,只见堂上已摆着五十余件锦衣卫衣服和佩刀。
“很好。”
杨全望问道:“今夜就杀入王家吗?”
“不。”马伯和道:“王家的侍卫有火铳,我们的人手不够,先去把那个弹劾王康的御史灭了门,这是第一家……”
杨全望没有问为什么,他知道马伯和这些天已经准备得够多了。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杀手们披上锦衣卫的衣服,穿过黑夜里的长街……
很快,惨叫声划破夜空,火光腾起。
刀狠狠劈下,将惨叫着的的仆婢一个个劈倒在地,鲜血泼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