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日,石梦农发现随从中有人已剃了头发了,正要出馆去降清……
见此情景,他勃然大怒,亲自抽刀将那随从砍死。
很快,他被以“杀人罪”下狱,进了刑部大牢。
石梦农自觉死期将至,反而不再彷徨,他坐在茅草上,想要在墙上写诗铭志。
转头一看,微弱的火光中,墙上竟有图画和字。
画的似乎是个棋盘,有人曾在这里下过围棋……咦,并不是围棋,排列得十分古怪,让人看不懂。
那围棋旁还有一行一行字。
第一行是缺少了笔划的小字……缺少笔划,许是不通文墨之人所写吧。
“今天,我们坐牢了,坐牢又有什么稀罕?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我们愿——愿把这牢底坐穿!”
石梦农喃喃念了一句,感到这字句朴实,却有些振作人心。
再看下一行,应该是换了一个人写得正常的字了。
“乙酉年七月二十日,吾因纵容叛逆入狱,实无妄之灾……”
石梦农看了看,后面又有几个人添了些别的话在上面。
“吾因不降唐逆入狱……”
“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
石梦农心头感慨,用指甲抠着墙,在后面添了一句“吾因不降建奴入狱。”
接着,他一字一字抠出自己的绝命诗。
“寸丹冷魄消磨尽,荡作寒烟总不磨……”
但这石梦农在牢中过得并不清静,依旧接连不断地有人来劝降他。
这日,他端坐在那里养神,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也并不睁眼,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的名字。
石梦家睁开眼,目光看去,有些不可置信。
“马大人?马成禹!你……”
眼前赫然是使团副使,楚朝太仆寺卿马成禹。
只是这位副使已剃了一个金钱鼠尾头,穿了一身清朝官服。
“石大人,使团已经回南京了。我和你都被摄政扣下了,不得已,我只好降了……”
石梦农又怒又急,才想破口大骂,忽想到了什么,惊问道:“使团回去了?谁领他们回去的?”
“自然是陈东铭。”
“你我都被扣留了,建奴怎会放陈东铭回去……他叛变了?!回南京做什么?”
马成禹叹了一口气,道:“石大人该明白的。我实话对你说,楚朝没救了。摄政王先让陈东铭联络江南,又派人招抚唐中元。不管唐中元答不答应,摄政王已在秣马厉兵,随时准备兵出太行、取山西。唐中元必敌不过八旗大军,山西一取,则山东门户尽开,再多路夹击,则齐藩必灭。”
话到这里,马成禹又道:“你知道的,齐藩与王笑一灭,楚朝就亡了……”
“你问我知不知道?我以为是你们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
马成禹脸色有些尴尬,苦劝道:“楚朝政局昏聩至极早晚必亡,齐藩与王笑又逆行倒施,流寇难成大器……唯有清朝兵势强盛,又宽厚仁义。这是兴替之道啊,国运如此,石大人就降了吧,趁着摄政王还欣赏你。”
“兴替?我只问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
“我是被清廷捉拿之后才降的,陈东铭却是早早叛降,甚至回江南为谍……”
马成禹觉得,相比起来,自己比陈东铭还是有廉耻的。
石梦农转过头看着墙上的字迹。
仿佛是觉得再多看一眼马成禹都污了自己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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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刑部大牢隔着两个坊,劳召正穿过小巷,快步走进一间民宅。
苏简从屋后转出来,低声道:“有尾巴吗?”
“没有……”
“跟我去见崔镇抚……”
“我看这几日的动静,建奴肯定是要动兵了。”
崔老三问道:“攻山西还是山东?”
“西面、南面都有调动迹向,怕是要一路走山西,另一路准备到时南下策应,两路夹击……”
“据蔡府的眼线探的消息,蔡家祯早不在京城,那西路很可能是蔡家祯的关宁军……”
“只怕瑞军守不住,或者放弃山西,甚至有可能与建奴结盟……”
“娘的!太快了,我上次的情报都不知到没到济南……”
“还有一事,南边的使团已经走了,只有副使陈东铭南归,另一个副使马成禹投降了,使节石梦农已落了大狱……”
苏简又道:“这石梦农倒是个硬骨头,我们怎么做?要不要设法救他。”
“你这书生,不要轻举妄动!先把消息传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