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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玄策在战台上跌坐下来。
当他看到瑞军的阵线散开的一瞬间,狂喜涌上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落日将他的身影在身后拖得长长的。
他看着落日,低声问道:“祖父,爹,你们看到了吗?我是可以成为帅才的……你们都小瞧我了。”
落日无言。秦玄策一瞬间泪流满面。
他用手背抹了抹脸,破口大骂道:“愣着干嘛?!下令追上去啊,他娘的,让他们稳住阵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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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柏帛在战台上跌坐下来。
当他看到瑞军的阵线散开的一瞬间,巨大的挫败感涌来,他站也站不住。
落日映着他,在他前面摆上一道阴影。
身后就是落日,他喃喃道:“是我无能吗?”
战台下有人策马奔来,大喊道:“快下来。”
李柏帛转头一看,只见是汤小霜。
“看什么,快下来。又不是第一次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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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光帝握着长剑,脸色愈发复杂。
亲自上阵一举奠定胜局,实在是很容易让人骄傲。
但他明白,所谓御驾亲征激励士气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作用,今天其实还是王笑时机把握的好……
让人开心的事,仔细一想,又变得不值得开心。他愈发觉得人生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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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节眼看着溃兵向这边冲来,咬了咬牙,执槊喝道:“向北走!”
他依然是亲自领兵断后,沉着冷静地收拢溃兵避免更多无谓的伤亡。甚至还谋求稳住阵脚,试着击杀楚帝。
然而那边秦山湖与耿当已合兵一处,驱赶着溃兵不断向唐节主力逼过来。唐节只要敢停,便有溃兵冲散他的阵列。
“从两边跑!敢冲阵者杀无赦!”
不停的大吼稍稍让溃兵稳住心神,他们确实也不是第一次输了,对自己的大帅有深深的信任,下意识地向两边跑去。
唐节终于稍稍得以喘息,重新整理麾下老营的阵列。
下一刻,秦山湖与耿当领军冲上来。
毋须多言,秦山湖快马赶上,手中长刀便向唐节斩下。
双方战了十余回合,唐节被秦山湖拖住,再也无法重新收拢溃军。恨恨大骂了一声之后便下令道:“撤!”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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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驻马北望,看着向北而去的瑞军以及满地的鲜血与残伤者默默无言。
他知道瑞军追击楚帝的战事算是终于结束了,对方没有粮草再支撑他们继续交战下去。
这一年不停地打仗、不停地打仗,他也真的感到厌倦与疲惫。
“后会有期。”他在心中对那杆远去的瑞旗说道……
因担心夜长梦多,他径直下令骑兵不必再追击瑞军,先护送延光帝去济南,又安排秦玄策领着步卒收拾战场、安置伤兵进入章丘城……
连夜进军,一直到半夜才到达济南东城门外。
游击将军徐典早在王笑第一次来济南之时便擢升为济南守备营参将,在原先的参将江举仁‘越狱逃脱’之后,已控制济南城防。得知消息,连夜带着兵马及济南文武来迎。
“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治罪。”徐典叩头道。
延光帝没心思也没能力治他的罪,闻言挥了挥手随意打发了。
徐典已然惶恐,找机会私下找到王笑又道:“侯爷,末将一开始并未得到消息,并不知圣驾遇袭一事。两日前才听说战事,欲带兵来援,但几位大人担心是计,全力反对……”
“知道了,他们也是被济南失守。”王笑道。
徐典还待再言,王笑摆了摆手。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父皇的安全最重要,给我盯紧了济南城防。”
“是……”
夜色中,王笑看着济南城,眯了眯眼。
他知道眼前这个城池里藏着唐中元的人、郑元化的人,甚至还有满清的人……
“不急,迟早把你们一个个拔出来。”他心道。
这一夜王笑并不急着让延光帝入城,只让耿当负责御前禁卫,将延光帝保护好。等到天亮,随着太阳又在东边缓缓升起,他才下达了入城的命令。
济南官员已准备了半个晚上,仪仗虽不齐全,却也有些壮观。
济南满城百姓跪于道路两旁,恭迎天子入城。骁骠军充作仪卫,金色龙旗摇摆,大张旗鼓,大楚天子终于在这一刻恢复了些许该有的规格……
为预备天子巡游泰山,楚廷在济南城是有行宫的,便坐落在大明湖南侧。仪仗在城中绕了一圈,才缓缓进入行宫。
这一番有些作秀意味的表演,却象征着这场反贼动乱中,楚朝已把山东稳定下来。换言之这次唐中元东征只打下了山西、北直隶,以及半个河南。
入驻行宫半个时辰,延光帝下诏宣告天下,罪己自责、将济南定为行都、立齐王周衍为太子继续临国监政……
至此,表面上看来,楚朝依然有七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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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情况也没那么糟嘛。”
“这……”
“我们必须让大家知道,朝廷已经稳住了,一切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侯爷可否容我先到街上买几块油旋吃?这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还要接着公务……实在是……”
“嗯?”王笑冷哼一声。
“侯爷不知此物?油旋啊,便是以面擀开,再入油擀开,如此七次,灶烙之,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