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战功睥睨,从草莽之辈走到这一步,天下间几无敌手,除了……皇太极。
那个满州人的帝王,一次又一次打败他,将他的英雄志气击得粉碎。
这一刻,年迈的老将想要做一个决定。
接着,巨大的、贯穿了他一生的失败阴影忽然盖下来。
——该向哪突围?是不是自己往哪,都落在皇太极的算计当中?
秦成业试着开了开口,竟是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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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从宣大来的勤王兵马刚刚在城外扎营下寨。
孙白谷还未来得及卸甲进城,忽有几骑快马从京中奔来。
“齐王信令……放行!”
营栅才拉开,一队人飞快奔至孙白谷面前,为首的一名中年书生翻身下马,一抱拳便道:“鄙人王珍。”
神色极是郑重、焦急。
孙白谷一抱拳,还未开口寒暄,便听王珍压着声音,语速飞快地道:“蓟镇败了。”
“什么?”
“奴酋大军已向京城奔来,恐一日便至,督帅不必去蓟镇了,请移师城内,守卫京城。”
“消息确定?”
“不确定,只知蓟镇大败……探子远远见建奴兵马往京城而来,其势浩大,不知人数几何,且难以近探。”
孙白谷颇有老将气度,并不慌乱,沉吟道:“可有见到奴酋大旗?”
“有,奴酋已亲至。”
孙白谷不自觉将手按在刀上,皱了皱眉才缓缓道:“奴酋奸诈狡猾,实虚难料。”
“晚辈明白,但京师防务不可不慎,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时没空详谈,王珍翻身上马,抱拳道:“晚辈还要组织百姓入城,守城之事拜托督帅了,布好城防后齐王会亲自见督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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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庸关。
鲜血顺着城关流下去。
箭雨袭下,瑞朝士卒惨叫着倒在地上。
滚木与巨石砸下来,无数人哀嚎不已……
“攻城!不许停!”
不断地有兵士大叫着从城关上摔下来,掉在地上摔成烂泥。
但也有兵卒终于在关上站稳了阵脚,奋力向楚军杀去……
惨烈的厮杀中,居庸关的关门被缓缓打开。
爬进关城的瑞兵还在奋力推着大门,楚军又冲过来将他们砍倒在地。
唐节大怒,提槊便冲上去。
长槊翻飞,如群魔乱舞,顷刻间杀得楚军节节败退。美女窝
唐节策马入城,竟有神挡杀神之势。
城内楚军心中骇然,潮水一般便开始退却,打开东面关门,飞快往东逃去。
唐节浑身浴血,心中怒意难消,径直便领骑兵冲杀上去。
失了关城的楚军溃兵被瑞军驱赶屠杀,仿佛羊群遇虎,惨叫不已。
“啊!”
一名楚兵稍稍逃得慢了,被唐节一槊贯出腹腔,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说!孙白谷人呢?!”
那楚兵惨叫不停,在空中手舞足蹈。
唐节大力一掷,将他丢在地上,硕大的马蹄便径直踩着他的头颅踏过去。
远处,几杆楚旗还在不断向东,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孙’字。
漫山血染……
终于,有亲卫劝道:“殿下,穷寇莫追。”
唐节这才抬起手下令收兵。
回到居庸关,他便见唐芊芊正在安排人收敛战士尸骨。
唐节一见她便来气,叱道:“这就是你说的与楚朝订好协议?!这就是你说的他们将居庸拱手相让?!”
“唐老三,你冷静一点。”
“我没办法冷静,知道这一战我死了多少人?快三千人!全都是我的精锐!”
唐节一双眼已杀得发红,抬手指了指城关,喝道:“他们听了你的,兴冲冲地来,还没到关下,炮弹就轰得他们尸骨无存!”
唐芊芊道:“这不是孙白谷的伏兵。”
唐节冷笑一声,提槊斩下,提起一个楚兵头摆到唐芊芊眼前。
“这不是楚兵?楚朝背信弃义在先,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唐芊芊眼睛也不抬,冷冷道:“‘楚兵’也未必真是楚兵,蓟镇、山海关降了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
“你到现在还在信楚朝的鬼话。”唐节冷笑道:“好,就算是投建奴的降兵,这一切都是奴酋设计的,他们退兵了吗?没有,他们派一支伏兵在此阻击我们,其大军已经去围攻楚京。你说的火中取栗的时候到了没有?一旦建奴拿下楚京,我们还如何打?”
唐芊芊道:“你别急,先等消息打探清楚。”
“军情如火,我等不了。”
唐芊芊知道这次唐节是真的怒了,她便放缓语气,轻叹道:“三哥,你也不想想,万一这是建奴的诡计又如何?
我判断奴酋必已离开,他故布疑阵,为的便是引起我两朝战火。若我们与孙白谷再次开战,他收拾完辽东局面必会再回来。八旗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建奴大军无法空待。我们只要守着居庸关,不给建奴机会,他们必定拖不起,只能放旗丁耕作、放牧,到时再拿京城岂非稳妥?”
“这只是你的判断,你若是判断错了,我们争天下的成算便没了大半。”
“你知道的,我的判断一向很准。”
唐节眉头一皱,想了良久,往旁边走了几步。
唐芊芊看了看周围的士卒,便跟了过去。
“七妹,你说的我明白,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不管背后指使的是谁,这一战明面上便是孙白谷偷袭我们……我们要抗外虏,楚廷却来了这么一手,这民心大义便在我们这边。我大军挟怒而下,一举可克楚京。”
唐芊芊道:“若是我们两败俱伤之际,建奴收拾了辽东局面,马上反扑又如何?奴酋诡计多端,不可不慎。”
“瞻前顾后。”唐节嗤之以鼻,忽然又道:“或者是说……你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