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门头沟。
“此番谢过耿千总了。”
“傅先生客气,以我家都司与王公子交情,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耿正白说着,向傅青主拱了拱手,翻身上马而去。
傅青主目送耿正白走远,又转头看了看临时搭建的仓库里堆的满满的粮食。
粮食是昨夜从油坊街仓库偷的,不对,搬回来的。
王笑说了,这些是他在管的物资。拿自己管的物资,最多只能叫‘借调’。
王笑昨天傍晚时路过门头沟,因路上撞见了发瘟疫的人,被吓得有些疯,嘴里尽是“封锁、隔离”一类的词。末了,又下了决心地说道:“你要粮是吧?我有啊,带人去搬!”
于是傅青主派了上百号人连夜进京搬粮,还不忘拿麻袋装了沙土放回仓库里。
这样的事情,若没有巡捕营的掩护自然是不成的。
让人没想到的是,巡捕营耿正白竟能倾力相助,还说什么“张都司说了,对王公子有求必应”之类的。
此时安排了民壮守好粮食,傅青主一颗心才终于落定了。
总之,那个只知道投资的小东家,这次总算是弄了点回报过了。
有了这三万八千石粮食,今冬便能活不少难民……
另外,王笑虽然没说,但傅青主却也知道这是卢正初藏的粮食。
这位做事向来‘大局为重’的老大人,此番却难得让人坑了一把。
说起来有趣,白义章贪户部的银粮,小东家贪昆党的银粮,彼此却都说是为了黎民社稷……
“世上还是直正的人太少了。”他心中叹了一句。
这般想着,傅青主路过收容棚,却见耿当与庄小运又蹲在地上,似在玩蚂蚁。
“你们两个。都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耿当与庄小运便站起来,挠了挠头。
“傅先生,你看看这是什么?”耿当颇有些疑惑的样子。
说着,他伸出手,摊开来。
傅青主眯了眯眼。
耿当手上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虫子。
“俺最近不是在做火窖吗?那周围好多这样的小虫子,小运的鸡天天来啄俺的菜……”
耿当还在喋喋不休,傅青主却是伸手从他手里捏过那只小小的虫子,居然还放到嘴里嚼巴了一下。
“这是蝗虫。”
耿当愣了愣。
庄小运却是挑了挑眉。
“可是。”耿当有些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可是,这遍地都是啊……来年又得有多少蝗虫?”
傅青主叹道:“有多少?一只蝗虫一次能产卵百颗,一年能繁衍五代。若是天气冷,虫卵藏在地下能存数年……”
“一只一年就能生五百只?”耿当大吃一惊,“可是上次蝗灾过境,整个天都黑了啊,那那那明年不得又有大蝗灾?”
“每逢蝗灾都是这样,等开了春,漫山遍野都是小蝗虫。”傅青主道,“此非人力所能……”
“人捉不完,鸡可以啊。”庄小运突然喊道:“我们的鸡,可是大规模的!”
他颇有些激动起来,猛然跑了几步,深深了吸了一口那带着鸡屎味的空气,颇有些坚定地道:
“我们可以,养鸡治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