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罗德元,他的声音就平静得多。
“你说都察院御史是祖制,是好政策。那这个太平司、东厂,也是祖制,怎么就恶贯满盈了?”
罗德元急道:“那能一样吗?!”
王笑道:“你们读书人一张嘴,好坏都由你们说,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是好是坏,总是该由陛下来裁定的。再说了,你不要整天阉党阉党的,你们读书人里有好人坏人,人家……公公里也有好人坏人,你不要老是带着偏见的眼光看人……”
殿上包括王芳在内的几个太监,纷纷转头看了王笑一眼,忽然都觉得有些感动。
竟还有能听到人当着文官的面说阉人是好人的一天。
“你这个奸佞!”罗德元气极,破口大骂道:“陛下登基十数年来,励精图治创下的大好局面,岂可因你一家之言毁与一旦。”
“大好局面?怕只是你们个别人的大好局面吧。”王笑嘟囔了一声。
“你们……你们倒是说句话啊。”罗德元急道:“卞大人、钱大人,你们劝劝陛下,司厂一开,这天下可就要大坏了……”
卞修永与钱承运将头埋得更低。
一会之后,终究只有礼部尚书梅景胜站了出来。
这件事,对梅景胜而言其实是有些艰难的。
他是卢正初一党,今日站出来,以后便要与往日的同党们决裂了。
但,道之所向,吾之所往矣。
“陛下,臣知道陛下的难处。”梅景胜老目含泪,开口道:“臣与郑首辅亦有政见不同,但政见不同可以相谈相论,开东厂、用番司之举却绝非良策!以虎狼之道治国,则国必乱矣……”
“想必此时,陛下已处置了王芳。”
左经纶眯了眯眼,看着折奏上的文字,心思却不在折奏上。
他喜欢把折奏带回家,让宋礼帮忙参详。
宋礼也喜欢做这件事。
以布衣之身,左右天下大事这种感觉,让他每每感到心神颤栗。
此时左经纶说起宫中之事,宋礼便合上手中的折奏,沉吟了一会,说道:“只要王芳一去,卢昆山便再无翻盘的可能。今上在位之年,阁老只要能进晋次辅,也就足够了。”
左经纶点点头,抚须叹道:“想必卢昆山也没想到,老夫的目标其实是下一朝。本来不想对付他,他自己却要送上来。”
宋礼冷笑道:“是也不急着对付他,但他想开东厂,这绝不允许。”
“呵,小人一个。”左经纶讽道:“他与郑元化不过是政见不同,却想蛊惑陛下开厂司。这样的人,也敢称自己读圣贤书。还多亏宋先生妙策,今日除了王芳这个阉贼。化一场危机于无形……”
宋礼自矜一笑,淡淡道:“学生虽是白丁,能为天下百姓做下力所能及之事,自是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