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州到太原,这三千里官道,路边皆是白骨,我方知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看德云社里那些劳工,每个都那么黑,那么瘦,胳膊里就是骨头,我颜子哉活到十七岁,才真正知道‘瘦骨嶙峋’这个词,是多可怕的模样。你从一千多个人里,只能挑出三十个勉强算壮的,这还是在县城里。那城外,在我没看到的地方,又是怎样的惨状?”
“在太原驿栈的时候,有天我捧着饭在外面吃,掉了一片肉在地上。转头的功夫,就看见一个人扑过来,捡起那片肉就往嘴里塞,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吃过东西一样。我当时,真的怕他把我也吃了……无咎,你如今,能让一千人吃上饭,以后我们也可以让成千上万的人吃上饭。”
林启摇了摇头,道:“不是那么简单的,若没有我,那一千人本来就能吃上饭,牙行只是能让他们找活更方便些,收入更高一点而已。至于那些原本吃不上饭的人,我也无能为力。”
颜怀道:“但我们可以一起去试,有些事我也不知如何去说,但我这两天,听你讲的故事。我就在想,人生在世,这数十个春秋,我到底应该怎么活。我既出身富庶,若只顾自己的七情六欲,也可以混过一生,但我想做个真正的大丈夫。”
“我虽不会武功,但也想做个英雄侠士,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以后如果有人说起我的故事,也能够被感动,被砥砺,然后将这样的英雄事迹,一代一代传下去。这世上的人,便可以一代一代,过得更好。”
林启默默听颜怀说完,心中轻叹。
“年轻人啊,你还小,你不懂的。”
将锅上的肉又翻了一翻,林启道:“有志向是好事,但没有必要加入德云社,这就是一个牙行嘛。”
颜怀道:“我小时候读杜工部的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心有所感,我便问二哥,如何大庇天下寒士?二哥说,他也不知道答案,但他会用毕生之力去探索。可我不想去探索,我只想低下身来,走到这天下寒士中去,以我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颜怀说着,直视林启的眼睛,接着道:“无咎,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成立的这个德云社,在做的就是这样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启摇了摇头,坦然道:“我并没有想为这些人做什么,我做这些,只是因为需要人手替我做事,仅此而已。”
月色和炭火的微光中,颜怀看着林启坦荡的眼睛,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做法,有些荒唐,有些疯狂。但我喜欢这样的气魄,让我加入吧,我可以在你的目标之外,为这些人做更多的事,谋求更好的生活。”
“但……”
你不会说相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