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山东巡抚向朝廷上疏,言及本省近年来广泛植棉,将棉花沿运河贩到江南织布工场获利甚丰,导致影响了其他农事。所以请示朝廷如何处断。
对这个在李佑心里视为“资本主义萌芽”一类的事件,内阁没有争论出结果,廷议上也不能达成共识,算是近期朝廷里一个小热点议题。故而卢阁老才会在李佑版真理报的专栏里发表了一篇《山东广植棉物之良劣》,这绝非无的放矢。
在卢阁老的策论发表并通过真理报送到各衙门桌案上后,不知为什么,争论声小了许多,卢阁老的意见渐渐成了主流看法。
其实这件事本身并不大,但透露出的含义却意味深长,让其他阁老感到很大的危机感。如果说先前几位阁老考虑的是脸面问题,那么如今需要忧虑的就是权力强弱问题了。
可以说,李佑从高端层面向朝臣展示了报纸作为舆论平台的威力,让他们在看着很低端的明理报之后再次受到了心理冲击。常言大道殊途同归,这办报的法门也有千千万万?
对于李大人利用力捧彭阁老的行为,朝廷上下出奇的视若无睹,暂时没多少人对此表态。一是人的名树的影,别人有意见别人去说,何苦自己无缘无故去招惹李佑。二是李总裁不是没有给其他大佬机会,别的大佬不肯投稿,当时还嘲笑李佑自不量力,所以这局面也怪不得李总裁。
不过四个阁老也不是弱者,虽然被将了一军,但综合实力肯定还是比李佑强得多,且看事态如何继续发展罢。
这天,李佑正在国子监里坐衙,并看办报厅的账本,算计银子亏空以及如何扭亏为盈的问题。忽然听到禀报说:“礼部仪制司员外郎朱放鹤前来拜访李佥宪。”
这似乎是放鹤先生第一次亲自到衙门里来找他?对于这位宗室好友,官面上礼仪规格显然应该高一些的,所以李佑连忙出迎,口中道:“稀客稀客。”
朱放鹤大笑几声,“我本就是负责学校事的,到这国子监来却被你称作稀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讥讽我失职。”
这…李佑摇头苦笑,就是说套话也得分人分场合,一不留神就险些得罪人。将朱部郎请进公房,上了茶后问道:“今日放鹤先生大驾光临,所为何来?”
朱部郎性子爽朗,与李佑也熟稔,所以也不绕弯子,直说道:“事情说大也不大,那礼部海尚书托我向你传话,请你向诸公再发一次约稿的文书。”
李佑闻言心知肚明,这肯定不仅仅是海尚书的意思,而且还是内阁那几位的意思。只不过他们放不下身段和脸面,所以请朱部郎这个身份超然的朝堂“及时雨”传话。
只要自己再给他们发一次请他们投搞的文书,他们自然也就有了台阶下,积极地撰文向真理报投稿。可是,自己已经给过他们一次台阶,凭什么再白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