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几天朱先生没心情与自己喝酒了,李大人又想道,本想也通过朱放鹤走走门路,看能不能谋个好官职。
不过很可惜,李佑猜错了。次日,李佑一睡到日上三竿,正懒洋洋的在书房闲坐时,朱放鹤却登门来找他。
两人见了面,朱部郎不由分说拉着李佑道:“走!喝几杯去!”
李佑不禁奇道:“国子监有监生被打死,昨天出了大乱子,你还有心情找我喝酒?”
“你也知道了?这次确实动静不小。”朱放鹤叹道:“事情不只是一件,除夕的时候,有个监生因为肄业在即却选不到官,便悬梁自尽了。本来为此事国子监内就悲愤得很,结果又出了监生被打死的事情,越发的将事情大闹起来。”
还有监生悬梁自尽的事情?李佑直言不讳道:“国子监我也去过几次,不只是最近,人心一直都是很不安分!我很纳闷,朝廷又给不了好前途,还聚集数千监生在京师作甚?自讨苦吃么!”
刨掉李佑这样的,官场上最主要的出身有三种,进士举人和监生。进士当然是清流,举人次之,监生就是最下等的浊流。
在国朝初年,人才稀缺,科考还没完善,监生做官政治待遇和进士类似。到了后来科举昌盛,科考出身的进士举人逐渐占据了上流,监生出路越来越窄,地位也越来越低。
进士地位太高比不过,但这举人做官却直接挤压了监生的空间。官位数目是大体固定不变的,好官美职的数目更是稀缺的,但每年都有大批监生肄业,每三年就增加一千多举人。积压这么多年,监生选官难度越来越大,怨气当然也越来越大,一旦遇到契机,就像干柴遇火花,闹出点乱子也算正常。
所以李佑才说,国子监人心一直都很不安分。但在现有科举为尊的体制下,这是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神仙来了也没辙。
能指望由进士特别是高名进士把持的朝廷放开口子,让监生这个群体获得上升通道吗?单个人若机缘好还是有可能的,他李佑连功名都没有,一样坐在了现如今的地位。但是监生作为一个庞大群体,是不可能被放开限制的。
对于摊上国子监乱事的朱部郎,他只能报以同情,宽慰道:“这谁都没法子,依我看来,天下政务里学校事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国子监尤甚,你拖一天一算天好了。走!我请你饮酒浇愁。”
朱部郎愣了愣,“你以为是我需要借酒浇愁?我这次是来请你喝酒的!”
李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疑问道:“什么意思?”
朱部郎豪情万丈的说:“国子监祭酒石大人上疏,道是太学近年来学风极差,乱像频仍,需用重典,故而奏请让你以外差身份督察国子监学政。”
石祭酒,海内名臣,前天下第一知府,前苏松道参政也,老相识了…李佑大惊,石纶这个老而不死为贼的,见不得他很清闲吗?连忙推辞道:“这不可能的,在下连个功名都没有,如何能管得学校事!”
朱部郎点点头道:“我本也如此想的,但内阁竟然最快速的准了,神乎其神啊。所以我才请老弟你饮酒壮行,以后你我就是共同作战的同僚了,一起努力!”
李佑瞠目结舌,做梦也没想到这事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内阁这帮阁老,别的事情拖拖拉拉,这件事情倒是干脆利落!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同情朱部郎,原来真正需要同情的是自己啊!
“我就是个白身!白身!哪有资格去办理清贵的学校事务!”李佑忍不住吼道。
朱部郎哈哈笑道:“正是万里闲难宰相才啊,朝廷信重你,这不是坏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