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程序,奏本入了内廷,由内阁票拟后呈送天子,再经天子朱批(常常是司礼监代劳),随后发回内阁,然后内阁草拟诏旨,完毕发到六科。最终由六科给事中审核备案后,转给该办部门,并督查办理情况。
李大人中秋节前的那本奏章,涉及到官职衙门的裁撤,如果发出来就该由吏部接着,所以李佑才会很勤快的在吏部蹲守。
数日一晃而过,奏本却杳如黄鹤,没有任何来自于内廷的回音。对此李佑很不满,无论是准奏也好,否决也好,总该有个说法。
不然面对一团空气,叫他如何去见机应对?
“大人你的奏本必然是被留中不发了。”吏部大堂老吏很有经验的分析道“除了军情、灾情、任免等紧急事项必须要及时朱批,其他不紧急事项被留中不发很常见。尤其是大人你这样虽有几分道理却又不合天家心意,而且批不批都不影响什么的奏本。”
是么…李佑立在大堂檐下,远眺帝都秋季的高爽晴空,一时间思绪联翩。这是被太后留中不发了吗?
内廷中枢秉持机要,没有许次辅和归德长公主,他就缺乏影响中枢获利的能力。这两人对他而言,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此了,眼下缺了此二人,果然立刻不通达了。
当年卑微之时,自家之事惊动不了中枢,时任天官的许靠山足以包办一切。
开始发迹时,差事是在内阁分票,他亲自位居中枢而手柄机要,自然不存在通达不通达的问题。
在扬州时,貌似远离了朝堂,可有许次辅这个势力强大的靠山坐镇中枢,还有距离产生美的长公主当内应,各种奏请自然又是上下通达,得心应手。
如今人在京师,距离紫禁城不过几步路,却又仿佛遥远如千万里。
虽然能与文渊阁大学士杨阁老说得上话,但杨阁老本身资望偏浅,又是势孤力单,在内阁中力量不足。同时,他李佑与杨阁老的关系也到不了如同许次辅般亲近的地步,不可能大事小事不厌其烦的去叨扰杨阁老。
却说李佑时常骄傲的自认是有本事之人,眼下远离了中枢后,忽然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应该说这是天下绝大多数官员的常态,心想不一定事成,多数时间只能仰望九重。只是李大人过往习惯了手眼通天、为所欲为、大刀阔斧,一时不能适应而已。
想至此,李佑长叹道,今日始知近臣之清贵矣!所以他下了决心,今后还得想法子,多多接近天子才好,据他目测当今天子危险性不是很大。
从这个角度说,许次辅丁忧返乡,反而是有利于他去靠近天子的,因为不必再去考虑靠山的立场,没有什么顾忌了。
交结其他派别大佬,只怕要被怀疑是跳槽背叛,而靠近天子,只能说是人之常情,别忘了李大人是首议天子亲政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