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上辈子因为专业缘故好歹也浮光掠影的看过一些史书史论,所以此时倒也不糊涂。
可以判断出来,朱部郎这个半是宗室半是文官的怪胎本身没有政治势力。他如今的地位和人望很大程度上属于皇权的延伸,依附于天子的优待。看这个份上,小事别人当然都给他面子,但朱部郎本人的前途是注定黯淡的。
李佑又想自己从穿越折腾到现在,千辛万苦的好不容易跻身于文官阶层(虽然是最下层的)。也有了机会去结识几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只等着坐监洗白更进一步,这才是将来的正途。
到了这个地步,李大人身上已经打下了文官体系的烙印。与朱部郎走得近了,会不会让几位大佬们认为他妄想终南捷径,希图幸进?虽然这样的人似乎在朝中也有不少。
中间最大的问题还在于,这些年的流行思想是君臣共治…主流文官集团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以矛盾论分析是对立统一体的两面。
所以这不是一个巴结好皇权就可万事大吉家宅平安的奇特时代,可谁又敢保证眼下势弱的天子随着年纪渐长,不会大权独揽压制百僚?最典型的便如嘉靖朝世宗皇帝。
当然骑白马的也有可能不是王子,是唐僧,各种选择都有风险存在。但要想如鱼得水两头吃香难度很大,绝非李佑所能为。
昨日他为太后党和皇帝党纠结,今日又开始为文官党和皇权党纠结,想的多了再次开始头疼。
还是先不要去和朱部郎走得太近了,这位大人身份太敏感…李佑决定道,自己毕竟是靠着文官体系起家的,到现在也是依附于文官体系的,没这个根基什么都不是。
至此李大人不禁仰天长叹,场面各种复杂,在京城太心累。再这样下去什么好处没有,先落个神经衰弱的毛病了。
恰于此时背后有人问道:“李大人叹什么气?”
李佑转过身来,果然是朱放鹤先生。一般官员看到别人叹气,估计多半只当没看见,不会主动问起。一是害怕别人顺势求到自己什么难办的事情,二是担心涉及别人而徒惹尴尬…
朱大人可以直白的问,李大人却没法直白的答。
准备顾左右而言它的李佑眼角瞥见院中有棵大树,几人合抱粗细,枝干繁茂,心中灵犀一现,顺手指道:“见大树而望物思己,有些感慨。”
朱大人奇道:“区区一常见树木,也生感怀乎?可有大作言之?”
大树诗李佑倒是储备着的,当下便道:“我常闻京师因皇宫用木多,故城中大树少,不料此处却有一株,不禁心有所感,故为大树诗一首。”
“洗耳恭听。”朱大人道,他倒真想亲眼看看李佑究竟是个什么水准。因为身份所限,他的追求不多,也就诗词歌赋传名后世这点想法了,所以在这方面才显得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