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中年文士。
乃是这第二县学的大祭酒。
看到面前这位魁梧壮汉,大祭酒也是有些愕然,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的人简直是越长越高了。
大祭酒在心里暗自想着,这些时日来前来进学的孩童们,一个比一个要高,有几个还不曾结业,个头都快跟成人一般了,简直离谱。
难道在这盛世之下,人的个头都会受到影响吗?
“您家的孩子是已经登记在册的,吕迁对吧?他们俩的年龄都实在是有些太小了,不过,他们都受过启蒙对吧?不影响,迁可以上一年级一年级里倒也有五六岁的孩子。”
大汉的成年年纪要更小,通常十五岁就能被当作成人来对待,因此孩子们也通常更加早熟,五六岁就已经可以进学了,但是普遍还是在八岁左右进学,十二三岁完成学业,然后就可以去工作或者继续升学了。
“但是小猪是吧?他就不行了,年纪太小,跟不上,但是我们有预备班通常都是作为进学前预备的,有不少贵人的子嗣都在这里,可以让他进这个班。”
这位老祭酒说的有道理,刘长自然也就默许。
将两个孩子分配之后,他亲自领着他们送去了各自的班级,刘迁和刘彘笑呵呵的朝着刘长告别,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教室。
大祭酒本想要回去,却被刘长给拦了下来。
“有些事想要询问您。”
“您说。”
“这进学的孩子有多少呢?”
“我们这里现在有四千六百三十七位学子,低年级多,高年级少一般都是附近人家的孩子”
“那老师有多少啊?”
“目前有八十三位是少了些,但是我们还在召”
刘长询问了很多相关的事情,祭酒也是越说越起劲。
“很多士人是看不起我们的,认为我们都是没有办法通过考核,才会走老师的道路,来这里教授孩子,尤其是我们这些县学的,郡学还好,郡学里的老师还是很受尊重的,太学就更不用提,只有我们,招纳老师是最困难的,我们这里的老师,有一半都是我自己的弟子,我将他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学成之后,有很多人都留下来帮我。”
刘长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听说天下各地的县学都缺乏老师。”
“是啊想要进学的孩子是越来越多,这是好事,盛世,为天下启蒙,尽管很多人都不重视,可在诸多学府里,县学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普遍的我们也在努力的想办法,您也不用担心,孩子肯定是有老师教导的,不会出现无法上课的情况,这个您完全不必担心”
刘长沉默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费力解释的老祭酒,询问道:“我听闻儒家的王同提议要修建培养老师的学府,等修建好了,或许就不会如此紧缺了。”
这祭酒苦笑了起来,“唉,这或许是好事,可是县学老师不受重视难说会不会有人愿意前往,但愿能成功吧我这年纪也大了,也不知还能带出多少老师来”
刘长好奇的问道:“您一共带出了多少老师啊?”
“我也记不清了,弟子里在各地担任老师的,大概有一千多人吧。”
刘长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原来还是个有德大家。”
这人急忙说道:“您勿要如此我这不算什么,我的师兄弟里,我算是少的,我有几个师兄,都是培养出了数千老师,目前就在天下各地的学府内”
刘长更加好奇了,“敢问您是什么学派出身?”
老祭酒苦笑着,“乃是叔孙公一脉。”
刘长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身影,那个喜欢编造典故,为了保全儒家而阿谀奉承,非常懂得变通,故而被称为最没骨气,被其余大家一致鄙夷的儒家大老。
“叔孙通啊”
老祭酒认真的说道:“我的老师在逝世之前,吩咐我们要以启蒙为己任教化天下,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这一派就开始在各个学府内教书,招收弟子,开枝散叶我们无论出身,有教无类,跟随我们的人越来越多,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跟我这般将心血都耗费在学府里,但是还是有很多人都留了下来很多地方的县学,都是我们学派所开设的,也算是没有辜负老师的厚望”
刘长恍然大悟,难怪叔孙通死后,他的学派就没有了什么名声,默默无闻,很少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在报纸上都看不到身影,作为当初儒家的主流,刘长还好奇他们怎么消亡的如此迅速,现在看来,他们并非是消亡了,而是在贯彻叔孙通的理念,为了启蒙天下而奋斗难怪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儒家主动前往各地担任祭酒
这一刻,刘长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不知不觉,叔孙通都逝世很多年了。
还记得当初自己让他来负责启蒙的事情,那个老头浑身都充满了斗志,整日叫嚣着要完成儒家的最高理念。
那个老头早就入了土,连身体只怕都已经腐烂了。
可是他的那些口号,那些想法,直到现在都没有消亡,他的弟子们依旧奔走在各地,不断的教导学子,不求名望,不求官爵,以默默无闻的方式来奋斗着。
这老头,不愧是连浮丘公都要暂避锋芒的大家啊。
刘长眯起了双眼,心里满是感慨。
老祭酒没有发现异样,继续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们能实现老师的遗愿启蒙天下,使得天下人皆知圣人的道理,为道德之人,可谓是天下大同”
老祭酒说着,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刘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有个好老师啊。”
“你知道吗?”
“你老师又救了儒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