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急忙解释道:“此事无需保密,是陈陶让我对外说的,他担心朝臣误会大王,因此要我们都往外说”
“若是如此,那就该说,多说。”
叔孙通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天下儒宗,皆以恶我,言我效墨,为人不齿只是,若不效墨重器,又如何能得到大王的重用呢?今天下儒生,未曾有居高位者,大王不喜儒我死不瞑目啊。”
老儒说不出话来,无奈的低着头,“师父不要担心,我的师弟们,大多都在各国尚方里做工,深受信任,不久之后,定然也能超过墨家。”
“不,我不是要你们能超越墨家我是要你们能容纳墨家,能重器便可,未必就要懂得如何制器,不然,你们怎么都是追不上墨家的。”
叔孙通缓缓起身,拿起了拐杖,“我可以去见大王了。”
他令人拿上了厚厚的竹简,那些竹简光靠人力是拿不动的,还得弄到车上,足足装了两大车的竹简之后,叔孙通这才领着人朝着皇宫出发。如今的叔孙通是闲居在家,先前他担任奉常,可还是被辞官了,新的奉常乃是浮丘伯,相比叔孙通,刘长显然更喜欢浮丘伯。但是,对于大王的做法,叔孙通没有半点的不满,他非常的开心。
若不是担心大王误会,他只怕就要笑出声来。
当他的弟子们困惑的询问他为何如此开心的时候,叔孙通却告诉弟子们,“大王爱儒,何以不喜?”
他是因为浮丘伯得到刘长的喜爱而开心的,跟大多数儒家仇视叔孙通不同,叔孙通却对儒家所有的派系都一视同仁,只要是儒家的,能振兴一个是一个,他是罕见的没有门派分别的大儒,也是一个恶名仅次于张苍的“贱儒”。
当刘长听到叔孙通前来的时候,神色很是惊讶。
他罢免叔孙通,也不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叔孙通,还是以为叔孙通年纪太大了,叔孙通比张苍还要年长几岁,在张苍在秦国担任图书管理员的时候,叔孙通都已经能给秦二世讲学了刘长是怕他哪一天就死在庙堂里,才让浮丘伯来代替他,浮丘伯比叔孙通要年轻些,身体也更好。
“大王!”
叔孙通行礼拜见,纵然是刘长,也没有受他的礼。
“哎,来了便坐下,何必如此多礼呢?”
“您这般行礼,岂不是要让我背一个不尊老的骂名吗?”
叔孙通轻笑了起来,坐在了一旁,“大王乃贤王也,何人敢骂?”
“你就敢骂,寡人罢免了你,你私下里不知骂了寡人多少次”
“臣不敢。”
刘长跟他有说有笑的寒暄了起来,刘长不喜欢这个老头,是不喜欢他的灵活变通,这厮太没有底线了,尤其是跟陆贾那样的人来作对比的话语,就更是如此,没有骨气,刘长不喜欢这样的人。
但是,刘长也承认,面前这个老头有大胸怀,天底下骂他的人很多,可受过他恩惠的人也不少,这老头为大汉也培养出了不少的人才,如今唐国在朔方九原的诸多官吏,半数都是这个老头培养出来的。
两人聊了许久,叔孙通这才说道:“这次面见大王,我想要送大王一件宝物。”
“哦??宝物?!”
刘长眼前一亮,笑着叫道:“好啊,好啊,仲父可以速速送来!”
叔孙通吩咐了一声,便有甲士出门,刘长迫不及待的起身,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便假模假样的客气道:“您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呢”,正客气着,甲士们便抱着礼物走了进来,吃力的放在了刘长的面前。
刘长有些惊讶,上前翻了翻,都是些竹简,密密麻麻的也不知写了什么。
这老头莫不是在戏耍寡人?
刘长黑着脸,“这是什么宝物?”
叔孙通笑着说道:“听闻大王要将天禄阁内的藏书都赠与天下,我想大王定然是要全力教化,这都是我所想出的教化之策,国学之政,教化天下,乃是大事,如何算不上是宝物呢?”
“哦?”
刘长拿起竹简看了起来,果然,这些竹简上写的都是教化的政策,看得出,叔孙通写了很久,可谓是煞费苦心,刘长大喜,“好,很好!”
随即,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寡人正准备设一教化之职,您就拿出了此物,莫不是周相告知?”
叔孙通笑着说道:“大王宣平侯来找我,言大王要赠书,我因此猜到了大王的想法这些是臣很久以前就开始写的,不过是凑巧而已。”
刘长不太相信叔孙通这番话,不过,无论他是怎么想的,这事对接下来的教化之事还是有好处的。
刘长坐了下来,笑呵呵的问道:“竹简太多了,仲父可否跟我粗略的说说看呢?”
“大王论教,没有人能比得上儒家”
叔孙通缓缓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叔孙通有个疯狂的想法,他想要号召所有的儒生们,去各地教化,为天下启蒙,而这件事则是需要庙堂的支持,从上往下,从下往上,对太学,国学,他都有自己的看法,而叔孙通终极目标,则是天下启蒙。
说实话,刘长都被他的话说的目瞪口呆。
刘长这般好大喜功,他所想的,也不过是朝有太学,国有国学,县有县学,乡有乡学,可面前这位,则是提出了“天下启蒙”,似乎是想要将天下人都变成儒生,而他甚至还为这个目标制定了一系列的详细方案。
“我教二人,二人可教四人,四人可教八人何不能成?”
儒家跟黄老法家之学说不太一样,黄老和法家的大部分学说还是主张藏学与国,不愿意教化太多人,认为百姓太聪明,那就不好治理,百姓只需要服从就够了,可儒家的仁政却并不与教化冲突,因此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刘长听了许久,方才喃喃道:“想法不错可要多少年啊?”
“不多按着臣的计划,百年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