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佗颤颤巍巍的回到了目前暂住的府邸的时候,两位亲随急忙上前,扶着他走进了内屋。
关上了门,赵佗脸上的茫然与不安顿时就消失了。
“大王?出了什么事?”
众人看到赵佗的脸色有些凝重,不像前几天那么的随意,赵佗摇了摇头,低声道:“韩信还活着。”
赵佗为王之前,所担任的官职并不高,是龙川县令,战绩是有的,可是完全不能与项羽,韩信,甚至是周勃,曹参这些人相提并论。暴秦第一次讨伐百越,是以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然而持续三年的征战却失败,连主将屠睢也在战争中被杀。
要不是他们先前诛杀了百越首领,只怕这样的失利就足以让作为副将的赵佗也一并被处死了,而真正征服了百越地区的人叫任嚣。此人在屠雎被杀之后,接任主将的位置,再次攻打百越,这才彻底平定了百越,担任大秦南海郡守。
后来陈胜吴广起义,项羽刘邦争锋,秦二世二年,任嚣在病逝之前,将赵佗叫到了身边,嘱咐他代行南海郡尉,留下遗言:“秦政无道,中原扰乱,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国。”
赵佗随即向南岭各关口的军队传达了据险防守的指令,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
以防止中原的起义军队进犯,并借机杀了秦朝安置在南海郡的官吏们,换上自己的亲信,从而彻底控制了南越。
有很多人赵佗是在秦朝时期就直接反叛,这法是不对的,因为赵佗自立为王,是在高皇帝元年,在那之前,他都是以防备盗贼的名义扼守关卡,而此时的大秦自身难保,根本管不了他,项羽也没有想过这蛮夷之地,全部心思都在中原。
到如今,赵佗在南越之地经营了十余年,仰赖三关之坚固,并不觉得大汉能轻易覆灭自己。
而此刻,赵佗确实有些慌。
南越有三关之险,地势气候都对大汉不利,可问题是,大汉的国力远胜南越,就是楚吴齐三国都能征召出三十多万的军队来,只是因为大汉也不愿意付出太大的代价,因此与南越相安无事,可若是韩信来,韩信最擅长的就是保全自己的实力,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
韩信若是担任大汉统帅,以长沙,吴,楚国的士卒为主力,那南越未必能坚持三年。
听到赵佗的话,这两位亲随顿时也皱起了眉头,韩信的威名,此刻还是挺吓人的。
“汉军要讨伐南越?”
“尚不得知不过,我看那天子,也并非传闻中的那般温和,他一直都在言语恐吓,想用韩信来逼迫我太后更是跟我索要两郡之地,若是给了,那我们的三关不攻自破,汉军想要取南越,如探囊取物!”
“那大王是怎么回复的呢?”
“我自己如今不再参与南越之事,让他们去给始下令”
两位亲随沉思了许久,其中一人道:“大王,如今的局势,对南越颇为不利,我觉得,可以献出几个县城来,暂且做出让步,再以臣子之礼拜见天子,讲述其中利害,那韩信数次谋反,太后未必就真的敢让他掌军,只要我们礼数周到,他们也不能随意为难”
而另外一位则是道:“其中利害,还是要借助唐王,唐王颇有权势,况且,这几日,我与前来此处的汉臣交谈,听闻,唐王这个人,贪财而好色,不妨送他重礼,再送上十个南越美人”
“放屁!!!”
赵佗勃然大怒,骂道:“他这般年纪,岂能纵欲伤身?!”
那人一愣,随即苦笑着道:“大王认下这个外孙,这外孙却未必认下大王啊何况,请问大王,家国亲子与外孙孰重?”
赵佗冷哼了一声,“他若是不认我,我也不能安然无恙的来到长安这竖子专欺老幼,可却不曾伤过我不过,你的想法是对的,应当准备厚礼在朝中,这竖子是唯一能服太后的人。”
“阿母!!!”
“您是怎么想到将这三件事给联系起来的?教教我吧!这真的是太厉害了,环环相扣啊,那赵佗脸都白了!!”
刘长缠在吕后的身边,谄媚的笑着,轻轻揉着吕后的肩膀。
这场面却很是违和,一个魁梧的壮汉一脸谄媚的笑着,朝着面前那瘦小的妇人大献殷勤,甚至还撒娇,他那鼓起的上臂都快跟吕后的头一样粗了,可吕后却并不这么想,在她的眼里,身后那壮汉,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小不点,没有丝毫的变化。
“呵,当初给你请来的老师,本来都可以教你这些你若是不逃,课时不睡觉,或许早就会了。”
“阿母~~”
“好了!吧,什么事?”
刘长一愣,随即低声问道:“阿母准备如何对待南越国呢?”
“你觉得呢?”
“我觉得如今并不是讨伐南越的最好时机南越迟早都要收复,不过,如今攻打南越,纵然以师父为将,也起码要耗费三四年的时日,动员三四十万的军队,所耗费的粮食,军械,这些东西都可以让我唐国跟匈奴来一场大战了!”
“如今冒顿平定了国内的事情,其军队不断的调往唐国边境,有动手的想法,大汉最大的威胁,来自北方,而不是南方。”
“对南越,我觉得还是用怀柔的手段来解决,我四哥在韩国,深得民心赵佗能坐稳南越,也是因为他笼络民心,当地人都很拥戴他,四哥在吴国,一定能分化南越,四哥最厉害的不是攻兵,而是攻心!”
吕后的语气忽然变的很冷酷,问道:“你如此看重恒?”
刘长一愣,他急忙解释道:“并非看重,若是作战,十个四哥绑在一起也不如我,可若是得到百姓拥戴,化夷为夏,那我远不如四哥。”
吕后这才点了点头,脸色稍缓,又道:“既然如此,那赵佗便留在长安吧。”
“不,阿母,赵佗应当送回去。”
“嗯??”
吕后勃然大怒,她骂道:“竖子!岂有纵虎归山的道理?他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南越之事,还是在他的手里!”
刘长平静的道:“阿母赵佗在南越做的,那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
“他在南越鼓励通婚,施行教化,将南越之蛮夷变成了华夏之子民而我并非是因他的功德而想要放过他,我之所以放过他,是因为他的举动同时对大汉有利。”
“若是赵佗不在南越,南越逐渐还是会变成蛮夷之地,只要他们不是华夏的子民,那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大汉归心,而赵佗回去,南越迟早会彻底变成华夏,而非蛮夷南越自然也会彻底成为大汉之国,其民也会变成大汉之民。”
“从长远的方向来看,赵佗治理南越,并非是坏事,南越国虽大,国力却弱,大汉如今发展迅猛,跟南越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赵佗这是在帮着大汉教化一方,为大汉治理南越呢!”
“而论治理南越,还有谁比他能熟练呢?”
吕后的脸色有些茫然,眼神呆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轮到这个竖子来给自己教。吕后所在意的是目前大汉的一得一失,而这个竖子,却是在想着数十年乃至百年后的局势。
可吕后却忽然很生气,她愤怒的道:“你这竖子又懂什么?!南越之事,我自有安排!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