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椿心累:“那拐子尚在甄家,我过去,不过是帮着把那人送去官府罢了。那人作恶多端,许有同伙,早早送去审问,也好抓出同党,省得更多的人遭殃。”
鱼乘风对这个解释勉强满意,遂不再胡搅蛮缠,乖乖跟着去了。
到了甄家,甄士隐夫妇连并甄英莲早早等着了。
林椿携鱼乘风来后,彼此介绍了一下,又寒暄一番,便押了那拐子直往县衙去了。
这边的县令姓张,为官勤勉清廉,又颇有几分本事,不多时,便将那拐子祖宗十八代都审出来了。
待得知此人已经行拐数十年,所拐幼童不下百人后,脸霎时黑了。
“唉,怪本官失察,未能及时发现此人恶行,竟让他做下这等天理不容之事!”
甄士隐一边震惊,一边庆幸,这人行拐数十年都未被发现,可见是有几分手段,得亏他家英莲好运遇到了林道长,否则……不堪设想啊!
他可是听那人招了,凡他所拐幼童,皆是先养一养,然后度其容貌,将他们卖到不同的去处。颜色差的,卖与大户人家为奴为婢,颜色好的,或卖与人为妾,或卖入烟花之地,期间更是少不得打骂训斥。甄士隐不忍去想,不然那冷气就顺着尾椎骨直窜天灵盖儿。
林椿则是有所预料,见那拐子身上黑气冲天,便知他作孽不少,只是真正听到他做了什么,还是不免齿冷。人是最不把人当人的。
鱼乘风不知道林椿在想什么,却能感觉到他情绪不高,便默默凑近了些,悄悄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林椿冲他一笑,表示无事,却也未将手抽出,仍任他握着。
“望大人一定要严惩此人及其同伙!”甄士隐双目含泪,“此等畜生,委实不配为人!还有那恶仆霍启,也望大人早日将他捉拿归案!”这拐子自然可恨,然而与他而言,更可恨的是那玩忽职守后畏罪潜逃的霍启!
张县令正色道:“本官乃此地的父母官,自然会秉公执法,您请放心!”
这伙贼人胆大得很,今日敢冲乡宦富户人家的孩子伸手,明日说不定就敢冲官家的孩子下手了!这年头,谁家里还每个孩子了?容这么些个恶徒在姑苏城内,他委实是寝食难安啊!那霍启,倒是在其次了。
林椿忽然道:“这些贼人在金陵、扬州两地皆有接应,家兄乃扬州知府,张大人如有需要,尽管来寻。”
张县令一惊,他原以为这小道士不过是功夫好些,模样俊俏些,未曾想他竟是扬州知府林如海之弟,当年惊动天下的林家幺儿,
他有心结交,然而对方神色淡淡,不似好亲近的,便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只是道谢。心中却想,日后既然要与其兄打交道,关系总会有的,也不急于一时。
拐子的事就这么先告一段落,林椿等人离了县衙,又来到甄家。
经过家人一夜的陪伴,甄英莲显然是从巨大的惊吓中回了魂,这会儿正被其母封氏牵着,乖乖巧巧地前来拜谢恩人。虽然甄英莲对拐卖一事尚且懵懂,但她知道,昨天要不是这位道长,她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见不到爹娘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好孩子,昨儿吓坏了吧?莫怕,这一劫已经过了,你以后都会好好的。”
林椿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想这样鲜艳明媚的女孩儿就该在父母膝前千娇万宠地长大,如今遇见他,那什么“菱花空对雪澌澌”,什么“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1,便与她无关了。
林椿凭空取出一朵月白色的小花,递给她:“日后你要跟着我读书学习了,这个是给你的见面礼。”
甄英莲接过花,甜甜笑道:“谢谢道长!”
一旁鱼乘风死死盯着那朵花,眼珠子都要黏上面了,面露不忿之意。林椿不动声色地轻轻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别闹,结果鱼乘风就泡醋海里去了。
林椿:“……”
为了避免这厮不分场合地乱吃飞醋闹出笑话来,林椿只得在别人看出端倪之前将他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