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便是内阁大学时苏芳,苏芳为人格外的谨慎,做事滴水不漏,所以话也不多。
唯独大学士成岳,却是个话痨,此时便是在道:“勇士营此番,却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了,昨夜犬子兴冲冲的回来,说是要出大事了,老夫当场就给了他一耳光,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但凡听到一些风吹草动,便像苍蝇见了血一样,读书不用心,举业又不成,成日就晓得和人鬼混,真真令人恼火。”
众人都笑了,那苏芳呷了口茶,却道:“令子是真性情,成公何必苛责?”
苏芳摇头叹息道:“性情是好的,就是不上进罢了。”
陈一寿方才一直默不作声,只是这时道:“勇士营的事,可以压一压,洛阳县那儿,老夫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有碍观瞻,朝廷不可坐视不理,他们要考,随他们考吧,只要不出事,便也由着他们。”
姚文治皱了皱眉,又是居盏喝茶,口里道:“此事,老夫已报请了太后,确实不可等闲视之。”
他的话,其实是模棱两可的,不可等闲视之,怎么才算不可等闲视之呢?真是话里滴水不漏,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啊。
那成岳便冷笑道::“犬子无状,可和这些勇士营的将士比起来,不知高明到了哪里,老夫再三说,勇士营及早裁撤为好,现在倒好,原来只是一群勇士营的将士闹事,现在又加了一个翰林,这崇文校尉,竟也跟着他们胡闹,这不是贻笑大方吗?事后,勇士营不但要裁撤,这崇文校尉也外放出去吧,放一个县令,既是让他思过,也是以儆效尤。”
修撰放出去做一个县令,这何止是屈才,便是外放为知府,都算是被贬了。
陈一寿便摇头道:“这陈凯之终究步入仕途不久,仕途险恶,他哪里知道?何况勇士营是历来胡闹惯了的,他被这些勇士营的将士所蒙蔽,也是情有可原,说实话,当初让他一个小修撰去掌勇士营,本身就是朝廷不得已而为之,也不指望他真能教化勇士营,现在对他如此苛责,只怕令人寒心啊。”
见陈一寿对这陈凯之进行力保,其他诸公,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茶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没有人急于想要发表什么建议。
陈一寿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算是和其他人通了气,这意思是,勇士营之事,他会出面压下来,诸公不必插手。
只是这时,却有人疾步而来,一个书吏进入之后,朝诸公作了揖,众人便不再言语,各自低头喝茶,那书吏接着蹑手蹑脚,无声地到了陈一寿的身边,取出了一个字条,交给了陈一寿。
陈一寿展开字条一看,方才还淡定从容的面容上,骤然一变,他沉默又忧心忡忡地放下了字条,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姚文治看他反应,觉得蹊跷,猜出应该出了什么事,便道:“怎么了?”
陈一寿倒是很快就收拾了心情,尽力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失望:“衍圣公府颁布了嘉奖,嘉奖了陈凯之,也嘉奖了勇士营。”
“……”
真是……纸包不住火了。
那成岳若有所思地道:“衍圣公府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快?这只怕是有心人有意为之的吧。”
只是现在,似乎追究这个已经没有了意义。
陈一寿虽是尽力表现得很平静,可心情却不怎么好了,也没有继续在这里清闲喝茶的心思了,便站了起来,朝众人作揖,快步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