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冲肃然道:“不是性情不同才疏远,六年前我率众前来黑山,大家那时候的性情就不同,却情投意合,歃血为盟,兄弟同心。”说到此处,显出惆怅之色,轻叹道:“归根到底,我和他们的目标已经不一样了。这些年我们连败辽东军,辽东军也不敢再染指黑山。没有了官兵的威胁,山上不但物产丰富,还时常派人外出打草,吃喝无忧。人一旦安乐下来,就忘记了当初的意愿,他们习惯了山上这种太平安乐的日子,早就将当初扶危救难的初心忘记了。”
素云看着轩辕冲,轻声道:“咱们不去管他们,就在黄土寨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素云,咱们上山,是迫于无奈。”轩辕冲正色道:“可是如果真的变成土匪,那咱们的后代怎么办?义儿才五岁,山上像他这样大的孩子数以百计,如果我们安于现状,是否让这些孩子以后也成为天下人眼中的土匪?还有以后出生的孩子,难道他们生下来就注定是贼?如果我们甘愿成为山贼,那么他们的命运也只能是山贼。先不说这样会让祖宗蒙羞,要紧的是朝廷现在不围剿我们,难道朝廷还真的能让我们在黑山传承百年?终有一日朝廷发兵平剿,山上谁能幸免?”
素云轻咬了一下嘴唇,轩辕冲握着她手道:“即使那一天山上所有人死在官兵的屠刀之下,也不会有任何人同情我们,还会觉得朝廷剿匪,杀了我们这些人是为民除害,死后依然遗臭万年,这样的结局,难道是你我想看到的?”
素云苦笑道:“难道我们能改变?”
“本来要改变十分困难。”轩辕冲道:“不过朝廷派了一支兵马来东北,我虽然说不上来他们到底是好是坏,可是总觉得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素云眨了眨眼睛,风情动人,轻声问道:“是你说的那支龙锐军?”
“是。”轩辕冲道:“龙锐军的主将是秦逍,此人深得皇帝宠信,而且不久前就是他击杀了滥杀无辜的渤海世子。这人能够不顾自己的性命,擂台之上击杀渤海世子,这样的胆识和气魄,天下没有几人能比,而且击杀渤海世子不单单只是为了大唐的尊严,还是为无辜百姓讨还公道,如此人物,绝非无能奸佞之徒。白天的时候,我亲自去见了他,虽然年纪轻轻,但临时不乱,很有大将之风。”
素云唇角带笑:“还没听你如此夸赞一个人。”
“他干的事情,却是让人钦佩。”轩辕冲轻声道:“至少我感觉他应该是个能分清是非黑白之人。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和他敞开心扉,将黑山弟兄的难处告诉他。我们反的不是大唐,而是辽东军。我要让他明白,我们反抗辽东军,不是要造反,而是辽东军盘剥百姓,东北四郡的百姓民不聊生,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素云蹙眉道:“他们都是官兵,你就算告诉了他这些,又能如何?”
“我也不知道是否有用。”轩辕冲目光深邃,若有所思:“见到他之前,我就感觉龙锐军的出现,未必是针对黑山,见过他之后,这种感觉更强烈。我甚至觉得,秦逍的目标,是辽东军!”
素云一怔,随即摇头道:“冲哥,他既然是皇帝宠信的臣子,皇帝又岂会派他来东北对付辽东军?那不是自寻死路?你是说皇帝派自己最重新的臣子跑到东北找死?这不大可能!”
轩辕冲微微点头道:“你说的在理,常理来说,确实不可能。”抬手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子,苦笑道:“我现在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如果我的直觉没错,那么黑山不但不能和他为敌,反而要竭力相助。只是大当家和其他几个人都坚持要出兵袭击,他们担心龙锐军在眼皮子底下壮大,我们却无动于衷,等到他们有朝一日对黑山发起攻击,后悔也来不及。他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如果秦逍的目标不是黑山,我们派人去打,双方结下死仇,到时候辽东军就是渔翁得利了。”
“冲哥,你太累了。”素云柔声道:“我帮你准备热水,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就能想明白了。”
轩辕冲尚在犹疑之时,黑水寨内,黑山的其他三位当家则是聚在一起。
“老四,你今天确实不像话。”周鸿基看着依然一脸不快的杜子通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和他顶撞,被弟兄们看在眼里,会说咱们兄弟不和,这是要伤士气的。”
杜子通满不在乎道:“大哥,我带人辛辛苦苦满载而归,本来也给他准备了一份礼,可他倒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将那些女人送回去?我好歹也是黑山的四当家,弟兄们看在眼里,我的脸面在哪里?”
“大哥,四弟说的也没有错。”沈玄感叹道:“老二就算想将那些女人放下山,也该私底下和四弟说,他为何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此一来,反倒让人觉得四弟为非作歹,他轩辕冲却是正义凛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