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洞灵光澎湃四溢,却不是无序胡乱流淌着的,勉强定睛去看,便能看见股股灵力自祭阵中源源不断地流泄而出,汇聚成了一股巨流,顺着溶洞直朝青江江源处奔涌而去。
无心再去赞叹这阵法精妙、这灵力强盛,秦念久一个怨煞之身,虽没切实被那灵光所伤,待在这满洞灵光之下也只觉得心虚不已,正欲拉谈风月先离开此处再说,却见谈风月指明了一个方向,“在那边。”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源源奔腾的灵力巨流旁逸斜出了一细缕灵光,唯那一缕灵光并没流向青江,而是随着交错的洞径弯弯绕绕地引向了另一侧——靠近青远的那一侧。
不消多言,秦念久本就一刻都在这祭阵旁待不下去了,将谈风月一拉,就顺着那缕灵光拐进了另一头的洞径之中。
早说这溶洞内部交错,他们二人随着灵光七弯八拐的,几乎都快绕昏了头。
所走的这条洞径昏黑逼仄,石笋遍布,不似来时的道路通坦,秦念久只能与谈风月僵僵贴身而行,不时还要停步侧身以躲开擦过脸侧的石笋,可谓是举步维艰,几次气性上来,都想着干脆召来天火将这路炸开了事,又怕这石洞勾连,一不小心招致山崩,只能强耐着性子继续闷头慢走。
若光是走得慢倒也算了,只是……
身后的人又一次撞上了自己的后背,秦念久终于忍不下去了,脚步一停,“……老祖,你莫不是撞人有瘾吧?”
谈风月显然也不想与这阴魂紧贴在一块儿,可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轻皱着的眉头倒是松开了,挑眉道:“怎么,天尊嫌弃我不成?”
“……哪敢。”倒也不是嫌弃,只是他靠得太近,贴得太紧,鼻息都快卷到他耳后颈间了,实在是……秦念久怪怪地横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闷声继续寻起了路。
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老祖不似初见时那般清冷了,反而还……轻佻了不少?可别是相处的时间一长,就暴露本性了吧!啧——
谈风月不知这阴魂此刻心内正腹诽着什么,只看他不舒服心里就舒服了,挑事似的偏多撞了他几下,见他兀地停了步,却没再开口指责自己,而是如释重负地看着前方道:“在这!”
就说宫不妄想要借力,定会设下些术法,果不其然——他们二人是逆行而来的,脚下的道路已不像方才那般狭窄,隐约可感受到不远处有新鲜空气灌入,稍稍驱散了溶洞内的湿冷,该是走近了这洞穴的另一个出口,而离他们较近的一处洞窝中布有一个“仙灵引路”,正将从祭阵处抽调而来的那缕灵力缓缓输往洞外。
这“仙灵指路”远不似方才所见的祭阵那般复杂,却也设得十足巧妙,像是有所增进改良般添加了几句咒痕,上面浮着幽幽蓝光,正是宫不妄所持的灵力之色。
柳暗花明,云开见月!秦念久忙快走两步,靠近那“仙灵引路”察看了一番,半晌后长松了口气,暗道总算没白来探这一趟,“……原来如此。”
谈风月跟在他身后,也看见了那“仙灵引路”,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怪不得在青远城的结阵中找不到与禁制有关的一重结界,原来她并没有直接将禁制设在结界之上,而是设在了这用以维护结阵运转的灵力源头中——
如此,都无需破坏这“仙灵引路”本身,只需将那几道咒痕解去,便能解除禁制,万事大吉了。
秦念久心情大好,捏了捏袖中那寄居着三九的契符,正准备将那几道咒痕抹去,还三九灵动本性,却听那老祖忖道:“……既是抽调灵力以维护青远结阵,她为何不把这仙灵引路直接设在那血阵旁边?如此,所调用的灵力便能愈加充沛不是?”
秦念久正准备解咒的动作一顿,也疑惑了起来,不过片刻,又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溶洞的出入口又不止一个,许是她从这边寻进来后发现这处蕴有灵力,便直接设下了仙灵引路,也没往深里走,就没看见血阵呗。”
是么……那宫不妄就住在山巅不妄阁,这后山内设有如此祭阵,她怎会毫无察觉?谈风月微微垂眼,拿银扇轻抵着下巴,“……又或许是她曾走进去过,发现了血阵,却忘记了?”
能引发宫不妄忘症的只有与她身死相关的事,秦念久表情一滞,“这……”
三九先前随口说出的猜测在他脑中嘭然炸响:那眼珠子,莫不是破道的——
那僵尸王破道实是宫不妄的师侄衡间,两处祭阵,两样血肉,若都是破道的……她却一无所觉地守在青远城中,守在由她师侄设成的血阵旁边,哪怕见着了这阵也只能将其一并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