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由于幻梦所限,秦念久几次三番地上前又嚷又挥地试图干扰那对师徒的对话,连手都挥到那白衣人脸上了,也仍是看得见摸不着,徒劳无功一场,只能耳听着那声“师尊”一次又一次远远传来,眼见着同样的场景遍遍重现。
不知第几次,那师徒二人又出现在了门边。
“师祖要出关啦!大师伯想吃烤鱼!小师伯不接帖子!功课背完啦!”秦念久气闷地扯着嗓子喊,“知道啦!听得都快吐了!对着一老冰块絮叨有什么用,人家都不愿搭理你!”
是在梦中,师徒二人对秦念久发出的杂音一无所觉,仍一念一搭地对着话。
一套对话都快能倒着背出来了,秦念久终是忍不住,一提伞便预备去门外找找看其他的线索,足下的地面却陡然虚晃了起来,教他脚步不稳地差点跌了一跤。
他勉强稳住了身形,正疑惑这是地动了?就听谈风月急促道:“不好,幻境将塌!”
下一秒,眼前所见,耳旁所听,皆不稳地晃动了起来,地面绵软,竹墙湿粘,那踏入竹屋的一师一徒仍是按部就班地在重现当时的场景,身影边缘却渐渐虚化,成了一副将散的景象。
幻梦一散,一或重归现实,破道祸世,二或众人永陷幻境,被困于深魇之中——胸膛似被狠狠挤压了进去,秦念久身体渐重,像是一点点丧失了身体的掌控权,连眼皮也重得睁不开似的,只能勉力持伞撑着自己,口中胡乱嘀咕,“这这这——谁知道是这般景象——老谈,这次是我害你——这样,咱们争取把破道一并留在深魇中吧,省得——这次是我害你,深魇中我一定尽力护——”
谈风月比他稍好一些,至少仍能睁眼。他没理会耳边絮叨含糊的念词,只艰难地死盯着那仍端坐在案前的白衣人形,心道一定有解——究竟解在哪里?!
师尊小憩——徒弟踟躇——踟躇?
他一点点挪动手指,似费了千钧之力,才堪堪掐出一个“无中生有”,自指尖生出了一粒微不可见却又闪烁着的火星,又尽全力一勾指,死马当作活马医地将那粒火星掸到了那白衣人的衣袖之上。
不过一粒微尘般的火星,落在了那渐已虚化的衣袖上,仿佛水融入了水,风融进了风,并无波澜,了无痕迹,可幻境却倏然稳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