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走后街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晓。
不过她就是知晓了,也并不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话。
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只是说两句风凉话罢了,压根不用放在心上。
花轿一路前行,等出了城。
王熙凤下了花轿,上了马车。
没办法,人抬的轿子,实在是太慢了。
他们还要赶时间,马车才是首选。
当然,马车也是用红绸布装饰过的。
王熙凤没掀盖头,便已经看见了红色地垫。
“大小姐,您慢点,前面有个炕桌。”丫鬟春麦提醒道。
“大小姐,您注意头顶。”夏收左手扶着王熙凤,右手护住王熙凤的头顶。
不过这一幕,盖着盖头的王熙凤看不见。
王熙凤顺着两个丫鬟的提醒,稳稳地坐了下来。夏收又眼疾手快地塞了靠垫塞在主子的背后。
“大小姐,炕桌上有热水,您喝吗?”春麦道。
王熙凤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渴。”
经过上次下毒这一遭,王熙凤现在轻易不在外面吃东西。
尤其是这种,不是自己亲自置办的东西。
说不得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药都不一定。
能不碰就不碰。
王熙凤这个主子没什么需求,马车中很快便静谧下来。
倒是摇摇晃晃的,勾起了王熙凤瞌睡。
但她知道此时并不是睡觉的地方,于是便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去码头那边还有许多时间,要睡也是等到了码头上了船才再睡。
估计巧姐儿那个小丫头也没睡好,届时正好搂着热乎乎的小丫头睡觉。也是美事一桩。
想着巧姐儿,王熙凤不由得想到贾琏,还有贾家那一家子。
上回那下毒的事情,虽说没有直接证据,但王熙凤几乎可以肯定,想害她的人,就是贾府里头的人。
贾母里头主子虽然不少,但有能耐的就那几个。
贾赦贾琏父子两个贪花好色,恨是会恨她,但应该不会害自己。
好歹她是贾琏曾经的妻子,虽然和离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但贾琏没那胆子敢在王家下手害她。
否则贾琏也不能让原主压上一头。
贾赦就更不可能了,人家只关心自己花天酒地有没有钱挥霍,连亲儿子贾琏都懒得管,才不会管前儿媳的事情。
至于前婆婆邢夫人,当初原主跟王夫人站在一边,确实有几分龌龊。
但邢夫人为人懦弱,因着家世不好,过门好多年也没有孩子,是以没有底气。
受了气,只能自己憋着。
她被王夫人这个弟媳打压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翻身过,又怎么可能有那胆子对她动手。
她就是有那胆子,也没有那人脉。
下一辈的人,更加没可能。
唯独贾母那边……
王熙凤不由得分析贾母的脾气性情。
明面上贾母是个慈爱宽和的大家长,但私底下确实个是非不分,善于享乐的老太太。
只一件事,让大房搬离正院荣禧堂让给二房住,便能确定老太太是非不分。
按照礼法,二房的贾政一家可没有资格住进荣禧堂。
荣禧堂是正院,理应给嫡长子贾赦住才对。
但贾母凭借着自己的喜欢,硬是让大房搬离了荣禧堂不说,还把人赶到马棚附近居住。
也就是老皇帝不追究,正要追究起来,贾家面子里子都得丢干净不说,还得受到圣上的申斥。
要不是贾赦跟老太太长得有几分相似,王熙凤都要怀疑贾赦不是贾母所生,而是什么庶长子,或者是贾代善老情人生的孩子。
不过贾母这般不喜欢贾赦,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据说当初贾母生了嫡长子之后,便被婆婆抱走。
贾赦是贾母婆婆养大,而二子贾政则是贾母亲自教养长大。
一个是从小长在自己身边,一个一天可能连面都见不上。
贾母这心,可不就是长偏了。
尤其贾母的婆婆,还总是把着孩子不让贾母见。
这一来二去,贾母便也冷了下来,只围着二儿子贾政转。
后来贾赦被婆婆宠坏,贪花好色,花天酒地的,贾母自然不会喜欢。
相比较起来,喜爱念书的贾政可不就是比不成器的贾赦好了千倍万倍。
心偏到贾政那边,其实也可以理解。
但礼法毕竟是礼法,错了就是错了。
从这件事情上,注意窥见一些贾母的真性情。
王熙凤怀疑贾母,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
还有她从婶婶韩夫人那里听来那些消息,加上原著里的那些事情。
越想,越觉得是贾母为了林家的家财,为了泄愤,为了让林如海无法娶妻生子,才使的手段。
对了,当初她还听说贾母有去信林如海,说是要帮忙替他找个续弦。八成就是贾家或者史家的边缘人物。
作案动机,那是足足的。
除此之外,她前两日还联系了当初她院子里的几个丫鬟。
更是确定了前阵子贾母因为得知了她要嫁给林如海,发了好大一场脾气。还因此病了一场。
种种迹象加起来,贾母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
同时,她还从那几个丫鬟口中得知,贾母那阵子单独留了王夫人好几次。
难道说,贾母把差事交给了王夫人去办?
王熙凤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王夫人可是王熙凤的亲姑姑,怎么可能同意下手害自己内侄女。
可王熙凤转念一想,王夫人都能做出害死嫂子韩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了,似乎接下贾母的差事,毒死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真的是王夫人吗?
方才还不觉,现在仔细一想,王夫人还是很有嫌疑的。
毕竟王夫人出自王家,动起手了似乎再方便不过。
或许,贾母就是这般,才挑中的王夫人?
王熙凤不是当中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得知当时的场面究竟如何。
但她感觉,自己已经非常接近事情的真相。
贾母,王夫人。
王夫人……
对了,王夫人手底下都有个十分得力的心腹,叫做周瑞家。
其实王夫人原来的大丫鬟,后来嫁给了小管事周瑞,便唤成周瑞家的。
而这个周瑞家的,就是上次上王家来打听她亲事的人。
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怀疑。
若是贾母真的把事情交给王夫人来办,那王夫人应该就是找的周瑞家的具体实行!
是了周瑞家的。
这个周瑞家的至关重要,或许直接把这人抓了,拷问一番,便能得知真相。
不行,这件事情要告诉婶婶。
让婶婶从周瑞家的入手,说不得事情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这马车里有纸笔吗?”繁复盖头下的王熙凤豁然睁开眼睛,对身边的丫鬟说道。
春麦的胆子稍微小些,主子突然出声险些吓了她一跳。
另一边的夏收立马道,“回大小姐的话,马车小抽屉里放着的都是红枣花生蜜饯干果糕点等吃食,并没有准备笔墨纸砚。”
“夏收,你记得我的笔墨纸砚放那辆车上吧?去帮我取来。我要写信。”
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王熙凤,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婶婶自己的发现。
这过日子,哪有千日防贼的。
主动出击,揪出幕后黑手,砍断他们的抓牙,让他们再也不敢伸手才是。
“是,小姐。”夏收即刻掀了车帘下车。
夏收似乎对记忆力很不错,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寻到了她的笔墨纸砚,并带了回来。
王熙凤见状,立马掀起了红盖头的一角,露出了自己的眼睛。
“春麦,磨墨。”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摊平了纸张。
等春麦到了茶水磨好墨,王熙凤便拿起自己鹅毛笔写信。
“婶婶,见字如晤。侄女方才子马车上的想那下毒之人究竟是谁,后来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个姑姑的心腹周瑞家的……”
王熙凤把自己方才的推测,全写在了这薄薄的一张纸上。
写好之后,塞进信封里密封好。
“夏收,你拿着这封信,立刻回府上,亲自交给婶婶。切记,是亲自。”
夏收一愣,收起信的同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小姐,那奴婢还回来吗?”
这会儿路程已经过半,她要回府一趟,再赶回来的话,怕是来不及。
王熙凤听得这话,忍不住笑了笑,“咱们家夏收很能干,小姐我怎么舍得把你留下。
你且放心,我那许多嫁妆要抬上船可要不少时间。你把信交给婶婶之后再赶回来,完全来得及。”
闻言,夏收脸上的不确定这才消散得一干二净。
“小姐,你可一定要等奴婢呀。”
“若是其中发生了意外,你可以回王府,然后让婶婶派人护送你去林家找我。”
夏收是个孤儿,得了主子的准话,如释重负。
当下便辞别了王熙凤,下车叫了一辆马车往回赶。
荣国公府。
贾母终于收到了林家快马加鞭送来的断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