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她在对着画家微笑,不如说她在对着一段愉快的往事,一段幸福的回忆微笑,更甚者,也许是某个令她眷顾,带给了她快乐,让她此时此刻,想起便忍不住微笑的人。
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她的情人,还是她的孩子?
一瞬间,简晗浮想联翩,无数个故事从脑海中迸发而出:
——她还是个少女,长发编成了一个辫子垂落在身后,穿着雪白的长裙,和女伴欢笑着在田野间打闹,突然,她的裙摆被一丛荆棘挂住,就在这时,年轻英俊的他出现了,在美丽的少女面前,弯下腰,解开了她的裙摆,却在她刚要行礼致谢时,伸手捉住了她的裙摆,他的棕色双眸中满是她的身影,“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就是这丛荆棘。”
后来,他成了她的丈夫。
——老式贵族的古板守旧磨掉了她的棱角,镜子里的她,渐渐长出了和母亲一样端庄的面孔,带着对世事的冷漠和无动于衷,哪怕丈夫又换了一个新的情妇,也只能让她发出一个淡淡的“哦”字。
直到丈夫带来了他的助手,穿着礼服的平民在满是贵族的大厅里如此的格格不入,却带着年轻人独有的胆大和热情闯入了她的生活。
在书房里她经常翻阅的书中夹上一片玫瑰花瓣,或是在她生日那天,在小礼拜堂她的位置上,偷偷放上一条细细的刻有她名字的精致手链。
她平静寡淡的生活没有丝毫变化,却依然被年轻人层出不穷的讨好所取悦。
——孩子们还小的时候,还没有去教会学校寄宿的时候,每天最常说的一个词汇,就是mum。
“Mum,我想吃巧克力派,要草莓馅的,上面淋上多多的巧克力酱!”
“Mum,我拣了只青蛙!我想养在卧室里,这样蚊子就不会咬我了!”
当然,他们最可爱的时候,还是玩了一天,筋疲力尽的靠在她身边,听她讲床头故事的时候,小小的软软的又暖和和的身体,靠着她,仿佛她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那个时候的他们,是多么的可爱啊,不像是后来,从学校回来后,只会彬彬有礼的唤上一句mother!
放了最讨厌的茴香的小牛排,也只会皱着眉头把茴香挑出来,不会说出半句抱怨挑剔的话。
永远上着锁的卧室和抽屉,让人忍不住怀疑,多年前的母子同榻,是否只是一场幻觉——
肩膀上传来的轻轻拍打让简晗从遐思中醒来,当她扭过头,才发现一抹晨曦已经从窗外调皮的跳了进来,她顿时吓了一跳:“过去这么久了?”
雷奥哈德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指针,饱含深意的道:“确切的说,是过去两个小时了。”
简晗一拍脑门,讪笑两声,讲真,她为温饱挣扎的少年时期,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足够深刻的痕迹,深刻到她始终无法相信,会有人花掉足够买下一栋别墅的钱,去买一副不能吃不能喝的所谓名画回来。
但是现在,她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