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军

只是这么简单的,带着笑意的一句话,就让软塌上原本烂泥一样瘫着的钟暨以迅雷之势自榻边抽出长剑,直指桌上乖巧蹲坐的玳瑁小猫,整个人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如同一柄出窍的锋利剑刃,哪怕多年尘封也未有丝毫锈迹。

洛南姝看都没看已经抵在喉间的剑刃,微微歪了脑袋,小巧玲珑的玳瑁小猫看上去毛绒绒的,透着极致的可爱与脆弱,只是看在钟暨眼里却让他握着剑的手愈发紧了三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知道临江府的事!说!”

“我就是一只懂点占卜的小猫而已,钟先生要不要试试看?”洛南姝无视长剑的威胁,悠然自得地抬爪挠了下小耳朵,“比占星鉴的人要准的多哦。”

钟暨的脑中已经在飞快思考如果真的杀了这猫,在陛下那是不是真的能交代的过去,但面若寒冰的表情却没有露出丝毫动摇,冷声威胁道:“休要妄动!”

“动不动的……钟先生敢杀我?”洛南姝抬着自己的猫脖子往剑尖处贴了贴,见钟暨瞳孔一缩长剑收势了半寸,轻笑道,“我可是陛下最心爱的猫了。”

钟暨阴沉着脸瞪视着玳瑁小猫,手中的长剑转了一个剑花插回榻边的剑鞘,拎了酒坛子就准备往外走。

惹不起,他钟暨躲得起!

这猫就算砸了羋仙楼也无所谓。

“占卜准的意思是,占星鉴术师找不到的人……”小猫咪的胡须微动,毛绒绒的脸上十分自然地浮现出人性化的笑容,“我未必找不到。”

钟暨的脚步停在门边,他的手此时已经搭在了门闩上,却因为玳瑁小猫的话做不到果断拉门离开。

“……你,什么意思?”钟暨动作凝滞地转过头,声音因为情绪的压抑变得嘶哑。

“你的命格有些奇怪,看上去是鳏寡孤独的后半生,但是眼下倒还算不上丧夫。”洛南姝身后的尾巴抬起来,尾巴尖勾起了一个小弧度,“说不准现在找到他,能改变你后半生孤独终老的命格呢?”

“从你的命格来看,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洛南姝看到钟暨骤然亮起来的双眼,知道这场交易多半是能成了,正要趁热打铁,却见钟暨死死攥住门闩,面上情绪诸多变化之后脸色陡然衰败惨然下去,低下头起初是几声轻咳,之后越来越剧烈,几乎要将仅剩在躯壳中的生机尽数咳出体外,狼狈中带着刻骨的绝望。

带着湿意的发丝因为他的动作贴在他的侧脸上,让洛南姝看不真切钟暨佝偻身体之下的情形。

“多谢阁下好意,但若阁下的目的是昔日旧事,不论关乎临江府还是盛公子,钟暨一概不知,无从交易。”

钟暨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间撕裂而出,带着泣血的艰难与坚定。

洛南姝第一次愣怔地看着钟暨,猫爪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心中涌现出一种似乎做错了什么的懊恼,扬声打断了钟暨想要拉门的动作:“我不和你交易!你想知道什么,我给你算!就当……就当是刚才喝你那壶酒的银钱!”

洛南姝这些日子以来见过不少京城的人,其中也不乏皇亲国戚,高官贵族,但是身上能沾染顾澜紫气的根本就没几个——就连常年跟在顾澜身边的大太监崔善身上也没有。

钟暨对哥哥而言,至少是哥哥十分看重的人……算了。

玳瑁小猫的爪垫蹭了蹭桌面,因为第一次单枪匹马用玄术做筹码来谈交易就失败而显得有些坏脾气,没好气道:“愣着干嘛!坐过来我给你算!名字,生辰,在哪失踪的,快点!”

小猫没有了刚才的高深莫测,有些挫败地垂着毛脑袋。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过来,洛南姝起身转头就准备往窗户走,然后眼前一花,刚才还杵在门边的钟暨已经半跪在了桌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