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时有空,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都可以。”孔枝泳笑得双颊鼓起,不是讨好,而是带着一丝....尊敬?
艺人和经纪人对作家的态度都有些疑惑,对视一眼都安静的听着。
也没听两句,孔枝泳就把电话还回来了,重新拿起电话的金长均都不自觉变成了敬语,“您头还疼吗?”
姜南柯.....“你喝醉啦?打赌输了才给我打电话的吗?”
哑然一瞬的金长均失笑,“对不起对不起,之后跟你解释,我先挂?”
“喝酒别开车知道吧,我不想看到我经纪人酒驾上新闻。”姜南柯玩笑道,“挂啦。”
电话挂断后,孔枝泳用惊奇的眼光看着金长均,看的后者都有点不太舒服,仿佛姜南柯有什么光环,那个光环现在笼罩了他。
从进包间坐下,不管是喝茶还是喝酒都是别人服务的孔枝泳,现在拿起酒瓶,给金长均添了杯酒,“实在抱歉,之前我确实不清楚,我对娱乐圈不太了解。我只认识几个出演我作品改编的演员们,其他都不太懂。”
作为业内知名作家,孔枝泳的作品不止一部被改编成电影,远的不说,两年前姜东元出演的《我们的幸福时光》就是她的作品改编成的电影。
作家说完举起酒杯要跟经纪人道歉,经纪人双手捧杯,两人你来我往客套半天,酒都喝了三杯,才让给两人倒了六杯酒的孔佑,听到需要一定的信任度才能听的故事。
故事得回到一年前,孔枝泳偶然在网络上看到了一篇长达万字的遗书,是一位医生对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的控诉。既然是遗书,那位医生自然已经离开了。作家就是被遗书吸引,进而去调查这件事。
孔枝泳初期调查碰到了很多困难,光是找到愿意配合的受害者就不容易,有些年纪太小的受害者智力还有残缺,根本没办法描述具体发生了什么。而受害者的家属们对采访、媒体人都非常抗拒。
他们都被坑过,事件不是没有媒体报道,但几乎所有来跟他们说会给他们‘伸冤’的记者,后续都不了了之。有零星几位在坚持的,也被报社开除,只能单打独斗,影响力也有限。这对受害者家属们而言就是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当然也有一些受害者家属是只要孔枝泳给钱就什么都愿意说的,问题在于,孔枝泳担心她花钱买来的‘故事’极有可能是编造的故事,那她给出去的钱就没有意义了。
直到孔枝泳费尽周折联系上了已经离世的医生的家属,才得到了一个新名字,金子琳。
“我一开始以为对方是想要借那对可怜的父母做什么类似政治投机之类的事,她是一家慈善基金会的名誉社长,照顾那对夫妇的就是那个基金会。但她同时也在竞选当年的光州议员,我就感觉对方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就更想深挖,误以为这里面有更大的政治丑闻。”
“就在我找认识的记者想一起追踪这件事时,对方联系了我,把整个案件的资料都给我了,支持我创作。我是拿到资料后才知道,姜南柯就是那个基金会幕后的持有人之一。在我开始调查这件事之前,基金会的负责人已经在收购那所学校,我调查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收购。”
孔枝泳喝了杯酒,清了下嗓子,压着声音里的兴奋,凑近他们,“在我动笔写这本书时,校长已经被告了,基金会以学校账目有问题还是什么,反正是巨额诈骗之类的名目提告。我书写完,校长已经被判了十年,现在都被关了一年了!”
艺人和经纪人也有点激动,可作家下一秒就垮下了脸。
“但是还有很多恶人没有被法律制裁,我的书出版之前,我想让姜南柯看看,有幸通过那位议员...哦,她已经是议员了,总之通过她我跟姜南柯见过一面。明明我才是年长者,却需要年幼的孩子劝我,有些事不能急,只能慢慢来,不能为了挖出腐肉把整个躯体都砍掉。”
“现实的问题比我书里写的要复杂的多,有政客的博弈,有福利学校的特殊性,还有那些小孩子们的归属,这些都需要考虑到。单纯以猥-亵这样的罪名,即便加上幼童,在各方利益纠缠的情况下,很难得到公正的判决。”
“那天我去见姜南柯的时候,还见到了一位在职的法官,对方逐条逐条的跟我解释,为什么只能走旁门左道才能把恶人送进监狱,因为律法是人定的,只要给出判决的法官还是人,那律法就永远不可能公平。”
又干了杯中酒的孔枝泳咽下辛辣的液体,一声长叹,“是姜南柯跟我说,我们这些人所能做的就只是坚持去做而已。而我书中最后写的那句话是送给她的,【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能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我不能在书里写她,可有人在黑暗中举起了烛火,哪怕只是微光,也不应该被忽视。何况,她几乎算得上用射灯在给我照路,就差给我弄个人造太阳来,我就更应该为她写点什么。”
又是一个太阳高照,风和日丽的大晴天。
今天姜南柯酒醒了,今天金长均和孔佑宿醉。
到下午两点多,姜南柯正在跟金权泽聊关于电影首映礼安排的时候,金长均打开电话,沙哑着嗓子问她方不方便一起吃完饭。
姜南柯听他的嗓音以为他哭了呢,很是惊讶,“什么事那么严重?”
“啊?”金长均很懵,“吃饭很严重吗?”
松了口气的姜南柯失笑,“我还以为你哭了,嗓子怎么了?”
“喝酒喝的。”金长均也在笑,笑得跟鸭子一样,沙哑的笑,“晚饭方便约吗?”
“可以啊。”姜南柯说着想起来,“你昨天见了孔枝泳是想跟我聊她那本书吗?这件事我了解的也不多,你想知道详细情况的话,我需要带着朋友,得先问问他有没有空。”
“不用,我见你就行,我想见你一面。”
“这话说的....行啊,你把饭店地址发我,到时候我们再聊。”
挂断电话的姜南柯对上金权泽询问的眼神,摇头示意没事,让他接着说首映礼。
金权泽表示有事,“你认识孔枝泳?她很难搞得,怎么认识的?”
“不算认识,偶然见过。”姜南柯好奇,“她怎么难搞了?”
“别的作家卖版权就是拿钱结束。她的小说想买改编权,需要剧本给她过一遍,要是剧本过不了,她版权就不卖。”金权泽讲,“我们公司有人接触过她,说她特别难搞,小伙儿那段时间被折腾都要疯了。”
姜南柯听了也只是笑笑,陌生人的八卦么,没有深聊意思,还是继续聊首映礼吧。
三个小时后,姜南柯不止见到了经纪人,还见到了同门师弟,两人的状态都很萎靡,师弟整个人就是大写的‘丧’字,让她这顿饭还没吃,就没胃口了。
还是那个韩餐馆,同一个包间。
坐在上首也就是昨天‘作家’位置的姜南柯没有跪坐,她还把经纪人椅子背后的靠枕拿过来垫在自己椅子的小靠枕上面,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再让跟她闲扯的经纪人跳过那些废话,进重点,为啥你们这么丧?这么丧还约我吃什么饭,不怕被噎住啊?
“先点菜吧?”经纪人提议。
“不要。”姜南柯拒绝,“你们俩出门前不照镜子吗,对着你们俩谁会有胃口啊。”
两个黑眼圈都快拉到肚皮的人互相看看,又默契的移开视线,孔佑干笑,“要不,先叫瓶酒?”
跟经纪人很熟,跟师弟不太熟的姜南柯还是给师弟面子的,“那就点酒吧,也点餐,慢慢聊。”
正准备点烟的金长均放下手上的打火机,面无表情的看向姜南柯,你双标的也太明显了。姜南柯坦然回望,干嘛,师弟吗,小孩子不得照顾一下。
白眼差点翻出来的金长均逗笑了孔佑,年龄虽然不是最小但地位最‘低’的师弟,乐呵呵拿起酒单问师姐想喝什么,两人欢欢乐乐点了酒和菜,气氛眼见就好起来了。等酒菜都上了桌,金长均给姜南柯倒了杯酒后,提起了《熔炉》那本小说,气氛肉眼可见的又掉下去了。
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的姜南柯同经纪人讲,“你如果想聊小说呢,跟作家聊最合适,如果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内情,那我可以给你介绍另一个人。但你如果想知道的是,我在其中做了什么,那抱歉,我不方便告诉你,而且,这件事我几乎没有参与,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经纪人误会,“你是怕我知道太多,可能会用此事炒新闻吗?”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的利益大部分情况下是一致的,但也有特殊情况是不一致的。”姜南柯也没跟他绕弯子,实话实说,“我人气够红,人红本来是非就多,我还喜欢多管闲事,这造成我很容易遭受舆论非议。”
“我个人不在意这些,可站在你的立场,你需要为‘姜南柯’这块金字招牌保驾护航。那在极端情况下,你很可能打着为我好,为我们好的旗号,去公开诸如我做了哪些善事,我做了善人之类之类的消息,那反而会对我造成影响。”
姜南柯看他要说话,抬手制止他,“你可能觉得善举没什么不能公开的,但你要清楚,我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很可能有非常多我都不清楚是否存在的仇家。那些仇家本来什么都不知道,遇到事就认栽当自己倒霉,坏事做多,报应。”
“可他们一旦知道,事情有我干涉,甚至可能是我推动的,那我会变得非常麻烦。我本人,我的父母,我身边的人都可能出问题。你既然见过作家,就应该了解光是那个案子就死了不少人,有人还是被谋杀。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去承担我多管闲事的风险。”
重新举起酒杯的姜南柯对着经纪人,“我跟这件事唯一有关的只是我给过钱,除此之外我想没有什么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金长均沉默片刻,双手举杯,“虽然这句话我早前说过,但我还是想再说一次,我非常荣幸能跟您合作。”
微愣一瞬的姜南柯扬眉浅笑,同他碰杯,“我也很喜欢跟你合作。”
孔佑默默的抬起酒杯,“我也很荣幸能认识您。”
酒杯碰撞的叮当声和笑声糅杂在一起,之后的酒局就只是友人的小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