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毕竟距离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后也就咫尺之遥……人这一辈子也就这点盼头,哪是现在这会儿的憋屈可比的。”
“你别乱说!”
“估计娘娘是想抱孙子了……”
“东太后倒是全了念想,可惜我们娘娘……”
张太后听见了宫人小声的议论。
她原是管理严格的,但随着年岁增长,她脾气也不如年轻时候那般冷硬。
这会儿大概是沉浸在了旧事中,或者是叫她们说中了心思。
张太后并不打算惩罚什么,左右她们嘀咕了两句小话,就没有再继续了。
她们说的大差不差,张太后确实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哀宗萧明贺。
对于这个冤家儿子,她一直抱有强烈的愧疚,当然与之相匹配的是更为强烈的责任感,当他距离皇帝之位咫尺之遥时,这份责任感便达到了顶峰。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谁想和自己的亲子真的弄到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呢?
张太后心里叹了一声。
她伸手,亲自将窗户关上,栀子花的味道却依然飘了进来。
“回头摘了花做香吧,”她心道,“到时候也给明贺烧一些去,让他也闻一闻这醉人的香气。”
哀宗傲慢,以为自己无论做什么当娘的都会和以前一样原谅,管不住他也得想法子给他擦屁股,而他又自诩长子嫡孙是妥妥的太子和未来天子,无论做什么其他人都得受着。哪怕是让人去死,别人也是该的……
说到底,是没把当娘的当回事,女人和下人一般,都是贱命,不值得在意。
想到了自己儿子,难免回忆起他造的那些孽。
打头的一个倒霉姑娘,便是她的儿媳妇。
但一想到大小动作不断,还背后说皇后坏话的李氏,张太后又不免感到了心累。
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才是那个该给萧晟煜当皇后的人?
不说人家一家人幸福和乐,婆媳关系也和谐,和睦美满,帝后情深的,就是没有纪芙薇,萧晟煜也从没有多看过她一眼啊。
但要说李氏真的多么爱慕当今陛下,张太后也是不信的。
李氏的心气非常高,也是她家世好,加上受了些磋磨,性子一日日地变得极端,念头很容易就左了。
反而是她,旁观者清,看得明白一点。
张太后一早知道,李氏当年看不上她儿子,甚至都看不起还是寺庙皇子的当今陛下。
只是……
想到这里,张太后便觉得沉甸甸的,不太高兴是真,方才小孩子带来的轻松一扫而空。
因为太过不幸,婚后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所以仅仅因为一个寻不到根据的谣言,就让李氏逐渐升起了不该有的妄念。
好使她知道,她原本不该经历这些,她该是其他人——或许是萧晟煜,或许是旁的什么人,总归不是不符合她对下半辈子所有期待和爱意的哀宗——的妻子,这样想,能让李氏觉得稍微轻松几分。
左右,她不该经历这些的,她会这么想。
但对同样受苦受难的其他妾室甚至无名无姓的女子一样,她们就活该受了这些吗?
这念头生的古怪,张太后寻摸了多年,才找到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当年肃宗皇帝给嫡长子萧明贺挑选正妻的时候,顺便也帮还在寺院里修行但年岁相仿的当今陛下萧晟煜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