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就像是落在了苦水中,不自然便翻腾起来,再平静的潭水被落了颗石子也会激起一圈圈涟漪。
更何况是只调皮又可爱的猫儿,一下下地一直在撩着水呢?
“她在做什么?”萧晟煜问,“罢了,我去看看她吧。”
过去一路,他还不忘问询她近来情况,吃斋念佛到了第三日,他已经有快一天半一点没有问及她的事情,结果今儿起了个头,他便省不了那份要操的心了。
“我记得她前儿说过那药苦?”萧晟煜皱了皱眉,拢了拢身上的偏衫,下意识地问道,“才喝了药吗?给她吃了蜜饯没有,我记得才做了果脯来,哦对了,还有南边送来的一筐荔枝,一直冰着,最是肉厚汁多味甜,吃两粒应该是无碍吧?”
“……”
不用旁人回答,萧晟煜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他这是谨守诺言,关心他救下来的小姑娘,又有杨次辅家出的事情,他也免不了后怕几分。
相处了,就会有感情。
萧晟煜又不是那种断情绝爱的无情之人,只是一直养着“大爱”,学着大爱,而不拘泥于儿女私情,也无心于男女之事。“下次还是要让巩太医换个药方,”他道,“巩太医是厉害人,既懂得调养之法,合该更精进一些,她年纪小,难免有几分小孩子心性,不喜欢吃苦是正常的,有些药着实太苦涩了些,用给小姑娘不太合适。”
萧晟煜自己吃药当然是眉头不皱一下,并且他自己其实也是懂一点医术的。
但轮到有些事情的时候,感情也好,其他也好,那就是讲不得道理的。
李顺手指动了动,心里盘算着。
他决定下次提前去找巩太医说道说道,也好再捞一笔。
巩太医若上道,他便顺口把这个“好消息”早点传递给他,也好让他早做准备,免得突然改方又做得不够完善,得了陛下的叱责与不满。
“您怎么来了?”
萧晟煜来时,纪芙薇已经得了信儿,迎在了门口。
“要入秋了,夜里风凉,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热着呢。”纪芙薇摇摇头。
纪芙薇是在调养中的病人,当然不能大肆用冰,打从太医开了口后,她院子这里就停了这番用度,顺应着季节和当日的温度变化来。
说是“春捂秋冻”,但实际上不可能真的让纪芙薇这个身体薄的病人冻着,她的身体那是走钢丝的状态,瞧着稳健,但若是真的受了风寒,一病那怕是就整个要垮了。
幸运的是,前儿那么折腾,她倒还真的没有生大病,许是那口心气吊着,纪芙薇无论如何都不想死在纪家或是向家,这才没有出现最糟糕的情况。
“也好。”
萧晟煜伸手,摸了摸她手心手背的温度,见都是热的才放心。
之前他握过她的手,试过那温度,经常便是整个手都冰冰凉的,手心那一点点温度都不是很分明。
如今倒是养出了一点热来,不说气血足了,就是能一点点焐热起来,也是好的。
纪芙薇一垂眸,就瞧见在戴在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那珠子。
原是白玉色的菩提子,经过仔细地雕刻打磨才成这一颗颗浑圆的珠子,再经由他亲手串起来。
经过了长久的捻转拨动,珠串已经渐渐浸润人气,一颗颗菩提珠包浆成为更接近黄褐色的佛珠。
此非短时间的功力可以达成,至少是用了心里。
旁的不说,于此道上的修行,萧晟煜自觉数十年来,无所懈怠,可圈可点。
“好奇?”萧晟煜一顿,这小动作一下就让他注意到了,果真像个猫儿,小爪子也不安分。
“喜欢?”他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摘下来送给她。
“不用。”纪芙薇连忙摇头,“我一个才开始跟读佛经的人,哪里用得了陛下的佛珠呢?”
“这是我十二岁的时候亲手雕刻的,每一颗菩提珠都是我精心挑选,雕刻打磨,连其中细小的梵语也是我日夜点灯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