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不记得纪家有这么个姑娘……”郑羽璇还在迷惑。
宿茵茵先与纪芙薇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绍,又亲切地表示是头一回见,两边难免生疏,一会儿一起玩玩游戏就熟悉了。
宿茵茵可比郑羽璇会做人得多,她虽然瞧着是郑羽璇的小跟班,但实际上能力很强,只是逊色在了出身上,总免不了落人一成,但她这般落落大方又很会做人的模样叫人看在眼里,也会高看一眼,往后择夫婿估摸也能再向上一二。
纪芙薇被她一通说的,心里原有的那几分“瑟缩”便消散了不少,眉眼也舒展开了。
郑羽璇发现不了,但宿茵茵确实心细如发,是照着大家宗妇的标准培养出来的长袖善舞的姑娘。
纪芙薇本身对这些是有几分敏感的,错自然不在她,但她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伤疤一次次揭开来让人瞧热闹。
如果可以,谁愿意整天告诉别人自己是被家人无视、放弃,最后送去冲喜还差点殉葬的姑娘呢?
前儿聊天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
尤其关于纪芙薇寡妇的身份,像长安公主几乎就不提及的,循着上头意思,既然是“纪”姑娘,那就只说纪家有关,武国公向家这头纯算个给她提身份的点缀,能不多提就不多提。
不过现在避无可避,纪芙薇自觉自己也该有点心理准备。
毕竟,她早该预料到这可能的尴尬。
“纪家还有个三姑娘,你忘了?”宿茵茵轻轻地拍了拍郑羽璇的手,“只是三姑娘身子骨不好,这才一直未能得见。”
“啊!”郑羽璇瞪大了眼睛。
“那个嫁去武国公家,给向二冲喜的——”
“瞧!”
宿茵茵直接提高了音量,直接打断了郑羽璇后面的话。
接着,她颇为欣喜地鼓掌,高声称赞:“林五姑娘的投壶技术可又精进了几分,我瞧着这个头名,你得让给她了。”
“那哪里可以?!”郑羽璇当下反驳。
话题被转移开,郑羽璇已经跑过去要和人决一胜负了,宿茵茵给纪芙薇露了个不好意思的笑。
怕她尴尬,宿茵茵主动与她走在一道,和她介绍她们圈子里的姑娘及身份,还邀请纪芙薇试了几个小玩意。
得知纪芙薇不善诗书,不爱对诗文、行酒令,宿茵茵只当是她身体不好,也不勉强,给她寻了个静住,还时不时地自己或是打发人来和她说话,倒是真寻到了几个能一起聊衣服做女红的贵女。
“宿姑娘倒是很灵巧,心也善。”正好无人,纪芙薇忍不住感慨。
“倒也不然,”辛夷小声地告诉她,“这是宿姑娘的手段,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心细如发,有这玲珑心肠,做到面面俱到的。”
“看样子,她似乎不是第一次给郑姑娘描补了?”
“可不是。”辛夷告诉她,“皇商家用钱打开门路,原估计是郑三夫人给自己女儿寻了个有钱又肯撒钱的玩伴或者说跟班,但没有想到,宿姑娘是个机灵人,也不是料想中那种‘冤大头’,反而渐渐地主导了场面,暗地里把人心都笼络了去。”
“或不说笼络,至少大部分的、这些身份远高于她的贵女,对她的印象都不是太差,能结个善缘就是好的,对宿家这样的门第,是绝对不亏。”连翘也小声地补充。
纪芙薇这才明了。
“太辛苦了些。”
她在一旁看得还算明白,这么多性情各异的贵女,有的宿茵茵忙的。她想要与各方都保持良好的关系,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安知人不是乐在其中呢?”辛夷道。
“也许吧。”纪芙薇点点头,“不过她方才也算助了我,免了我的尴尬,不叫我的短处与为难暴露于人前,是她有心了。”
“……”天冬没接话,不过今儿所有内容最后都会告知莲心姑姑,到时候自有分晓。
若宿茵茵真是个好的,那帮了背后站着陛下的纪姑娘,她是少不得好处的。
与郑羽璇相熟的就那么些姑娘,玩得够了,大家便坐在了屋子里。算来算去,加上主人家的林五姑娘,再带上新来的纪芙薇,刚好是十一位姑娘。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岁,最多不过五岁的来去。
叫人意外又不太意外的,最大的是宿茵茵,她可以算做十七岁了,正在议亲当中。
前年,她原订了门亲事,但后来算了八字不够相合便退亲了——辛夷小声告诉她这多半是两家出了矛盾、亲事出了问题、有了“内情”才退婚的委婉说法——宿茵茵在前年上燕京来,与郑羽璇相识,去年才正式进入这个圈子,但如今已经很稳当了。
最小的是个十二岁的姑娘,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办事说话已经有几分老成了,听说在跟着母亲学习管家当中。
纪芙薇是第二大的,仅次于宿茵茵,但她已经成婚,甚至都已经守寡了。
听得她是纪家嫁去武国公府向家的那个向二夫人,众人脸上皆有几分古怪,但宿茵茵和郑羽璇都说了她是长安公主吩咐介绍来的,大家于是都没有表示什么,看起来很热切地叫她纪姑娘,似乎接纳了她这个唯一“已成婚”的。
主人家的林五姑娘与郑羽璇很熟悉,聊着聊着两人又忍不住对头了起来。
不过才从外头玩够了进屋,也不好再大动干戈。
纪芙薇与才认识的两个一起讨论女红的姑娘打吊牌,她玩得不太熟练,是刚刚才学会,但另两个也是水平很一般的,三个都是“臭棋篓子”,一会你赢一点、一会我赢一点,算来算去是谁都没有赢多少。
那头,忽然闹腾了起来。
“怎么了?”
“郑羽璇把她那盒宫里赏的绒花输给我了!”
“快快快,来让我们瞧瞧!”
“这不分我们一二?”
“就是就是,林五你最大方了。”
“这明明是我的花!”郑羽璇大为不满,嚷嚷着。
“你都输给我了。”林五姑娘大声笑道,“可不许你赖皮!”
“可我就输了一朵!”
纪芙薇颇有几分疑惑,嘴上保持着淡笑,眉头却微微蹙着。
是旁边姑娘放了牌,告诉她:
“郑羽璇得了一盒宫里太妃娘娘赏的绒花,一共十二枝,原是给她姐姐的,但她姐姐疼她,又看她格外喜欢,这才全给了她。”
“她与我们炫耀很久了,平时连碰都不让我们碰。”